等她抱著一大壇銀子匆匆趕回去住處，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

突然，柳裳在床上翻了個身。

嚇得葉凝一動也不敢動，推門的手指就僵在了那裡，連呼吸都停止了，心臟在胸腔裡“砰砰砰”跳個不停。

葉凝就一直保持著一腳踏進門裡的奇怪姿勢，過了近五分鐘之後，柳裳並沒有醒，葉凝才敢進門來，悄悄把銀子藏好，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睡覺。

等天微微亮，葉凝又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天要先去戒律堂跪到平常弟子修煉的時辰，然後再去打掃五處大殿前麵的台階。

她想著反正在戒律堂那裡也是睡覺，晚去不如早去，誰承想她剛到那裡，發現甘明夜早就跪在了門規前麵。

“甘師兄，早啊！”她腫著眼，笑著跟甘明夜打了個招呼，然後滑溜地跪在旁邊的蒲團上。

畢竟她現在是個有錢人了，看待事物的心境也不一樣了，她原諒甘明夜昨天在這差點掐死她的事了，畢竟他的悲慘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甘明夜斜了她一眼，並不答話。

然後兩人像昨天一樣，繼續跪在蒲團上睡覺，但不同的是，今天先醒的人是甘明夜，人家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像某個人鬼鬼祟祟到處跑。

甘明夜伸了伸懶腰，活動完筋骨，左右跪在那裡也無聊地很。

他扭頭看向跪在旁邊正呼呼大睡的葉凝。

“虎威長老，您怎麼來了！”甘明夜突然在她耳邊嚴肅喊道。

“參見虎威長老，弟子正潛心研讀門規，目前已經研習到五百三十六條了，我剛剛就是在閉眼思考，絕無一絲偷懶之意……”葉凝沒有半分疑心，條件反射般跪在地上瘋狂磕頭，嘴裡嘟嘟囔囔說個不停。

等了一會兒，見“虎威長老”沒有一句吩咐，葉凝這才強撐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戒律堂殿裡連虎威長老的影子都沒有。

隻有在旁邊捂著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花枝亂顫的甘明夜。

葉凝白了他一眼，繼續跪在蒲團上低著頭睡覺，睡意讓她屈服了，她感覺她現在的眼皮用小木棒撐著都張不開。

但甘明夜卻覺得她有趣極了。

“小師妹，你不是醫女出身吧，哪個醫女會像你這樣啊？”甘明夜試探著問她。

“嗯。”葉凝低頭答道。

甘明夜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天大的秘密，於是繼續追問她道：

“小師妹，你是不是哪個門派送來五峰門的奸細啊？”

“嗯。”葉凝低頭答道。

甘明夜覺得有點不對勁，繼續試探：

“小師妹，你說一隻青蛙是不是有十條腿啊？”

“嗯。”葉凝低頭答道。

甘明夜在一旁捧腹大笑，葉凝睡得正香，渾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甘明夜笑夠了之後，就不想再戲弄她了。

大殿兩邊的黑色經幡被風吹起，甘明夜板板正正地跪在蒲團上，看著殿前懸浮著的這一千八百條門規，想起當年他剛入五峰門的時候，也是這樣跪在這裡，隻是旁邊跪著的還是他的小妹妹。

他不知道他那個小妹妹如今是否已經安然轉生，投到了一戶好人家，他曾經為此吃齋念佛五年，求神佛保佑他的小妹妹不會再一出生就沒了娘親，又不被父親所喜，三歲便被送去敵家做質子，結果因為她那個蠢哥哥的失誤摔下懸崖，五歲便沒了性命。

“甘師兄，”葉凝在旁邊打了個嗝，迷迷糊糊地問他道，“是不是看草亭的鐘聲響了啊？”

“是。”甘明夜起身，拉長尾音應道。

葉凝轉了轉脖子，直起身來打了個哈欠，跟甘明夜一起去了五峰門的主殿安樂殿。

葉凝因為昨天吃補氣丹藥吃多了，一點也不餓，甘明夜則是因為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他一大早就爬起來去仙鶴居吃飽了飯才去戒律堂跪著的。

兩人看著安樂殿前麵那好幾百層台階，深吸了一口氣，拿著掃帚又開始打掃。

安樂殿是五峰山最大的建築，簡而言之，就是對外撐場麵用的，門主長老平時不會在這個殿裡處理事務，大殿裡麵供奉著安樂殿的開山老祖棄零仙人，每逢重大節日，比如建派一百周年之類的，門主、長老會在裡麵進行祭祀，一般情況下不對普通弟子開放。

五峰門日常處理事務的地點在安樂殿兩側的三羊殿和平安殿，規模相對較小的兩個建築，三羊殿是門主的辦公場所，平安殿是那幾個長老一起商量事情的地方，全是公事，他們住的地方都在彆處。

至於再往兩邊，五處宮殿裡最小的兩處——蓮花殿和青龍殿，是五個女隊長和五個男隊長議事的地方，葉凝當上女隊長之後，就能跟柳裳一起在蓮花殿裡辦公了。

甘明夜和葉凝兩個人繼續勤勤懇懇地掃著台階，腳下的青色的石板砌得嚴絲合縫，一看就是老工匠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