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知道嗎？”

“什麼？”

“你半人半魔的身份。”

“知道。”

“她什麼態度？”

“沒什麼態度，一開始想跟我劃清界限，然後過了五秒鐘就跟我道歉了。”

雲真長老不可置信地看著甘明夜，“她為什麼跟你道歉？”

“我不知道，或許是覺得她說的那些話傷到我了吧，”甘明夜眼神裡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雲真長老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緩緩地問他道：“凝兒不會還不知道你喜歡她吧？”

甘明夜脖子都是紅的，他不太確定地說道：“應當，應當是不知道，她說要跟我做兄弟。”

雲真長老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便是知道了，要麼是她不喜歡你，要麼是她還有顧慮，”雲真長老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精確地分析道。

甘明夜耳邊的紅色遲遲未散，“她知道？”

“整日裡身邊時刻有顆小太陽照著，她能不知道嗎？”雲真長老放下筷子，打了個嗝，他吃飽了。

雲真長老甩了甩身上黑色寬大的衣袖，鬢邊的幾綹白發依稀可見，他歎了口氣，“你成婚這件事，道阻且長啊，老頭子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小孫子啊……”

甘明夜一臉無奈：“人家長老都一心求飛升，我今年才二十三歲，你怎麼就是非要我成親？”

雲真長老聽到這話，那可有一籮筐的話要說：“我此次去千頂山拜訪我的老友，人家的大弟子跟你同歲，孩子都會‘啊啊啊’地叫了，我今年都六十多歲了，你要是一直不成婚，我都不知道有沒有命看著你的孩子長大。”

甘明夜在桌子上架著胳膊，有些著急地趕緊拿桂花糕堵住雲真長老的嘴巴：“呸呸呸，你胡說八道什麼，乾嘛整天咒自己死！”

雲真長老慈愛地看著甘明夜，眼神裡卻儘是悲傷：“飛升有什麼好的，對我來說，活著才是懲罰呢，要不是放心不下你，我早就自毀元神，煙消雲散了……”

雲真長老當年與魔族公主燕沙是至交好友，他當年隻差了一步，就能帶著明一將她救回來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甘明夜的母親燕沙，多少年了，他一直活在愧疚當中。

“你不是說我娘親的魂魄在人骨河下麵的九幽嗎，如今我已功法大成，隻要我此次拿到離魂珠，便能重新回到魔界複活娘親，到時候再以魔血之力重塑妹妹的肉身，我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甘明夜低聲說道，眸子裡的決絕不容動搖。

雲真長老不知為何，突想起來一些事，他問了甘明夜一句：“若是來日時局動蕩，複活你母親與跟葉凝成親中你隻能選擇一個，你會選什麼？”

黃色的琉璃燈壁上映出甘明夜俊美硬朗的側臉，他想了想，嗓音低沉地答道：“我汲汲營營那麼長時間，受了那麼多的罪，日夜勤加修煉，如今五大門中幾乎沒有人能再是我的對手，就算日後時局大變，我也有把握保住她們所有人，母親當年的錯誤我不會再犯，而且，這一次，我一定會是最後的贏家，既是贏家，親情愛情我自然都要……”

雲真長老歎了一口氣，把自己手裡的那個天字二號的玉牌遞給甘明夜，眼角的皺紋日益加深，“這客棧裡有妖怪，凝兒住的那間天字三號房間裡妖氣最重，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警醒些，鬆香那老東西故意在天字三號外麵設得很薄弱的結界，千萬記住，彆打草驚蛇了……”

甘明夜拿了玉牌便上樓去了，雲真長老看著甘明夜上去的背影，倒是開心，他笑得跟朵花似的，之前他在千頂山看到明一給他的來信裡說他徒弟動心了，他還不信，如今看來倒是真的，葉凝這孩子他打眼一看就喜歡，長得白白淨淨的，明一還說葉凝那孩子還很有野心，這點就更對他的喜好了，畢竟甘明夜日後可是要入主魔界的人，他身邊的女子若是個無能之輩，就實在是不好辦了。

外麵濃霧漸起，黑夜裡，小貓貓客棧門口懸掛著的那兩盞白紗燈此時卻隱約透露出一絲陰森的意味。

雲真長老在天字七號房裡已經開始打呼嚕了，鬆香長老想讓他半夜爬起來除妖，自己落個清靜，那是門都沒有啊。

夜深露重，白色是涼氣逐漸包圍了整個小貓貓客棧，外麵一點聲音也沒有，靜得人毛骨悚然。

葉凝坐在床上使勁扯了扯被子，她嚇得根本睡不著覺，剛才甘明夜敲門告訴她說他就睡在隔壁，有事的話就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