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公子這會兒可能在換衣服，要不然您等會兒再來？”那個灰衣年輕人好心地提醒道。

葉凝剛欲轉身離開，屋子裡便響起來甘明夜的低沉嗓音，“讓她進來。”

葉凝瞧了那個年輕人一眼，訕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甘明夜並未換衣服，身上還是穿著那件深紫色的外袍，應當也是跟葉凝一樣用法術烘乾了。

此時甘明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茶杯裡熱氣騰騰地，葉凝提心吊膽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溫聲問道：“甘明夜，你，你現在心裡難受嗎？”

甘明夜的頭發半紮著，他捋了捋披散在胸前的黑發，冷著臉，看了葉凝一眼，“你說呢？”

葉凝瞧著他神色凝重的模樣，心想：這可怎麼辦啊，要完蛋了，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這可怎麼複活啊！

“那，那我先走了啊……”葉凝假笑了幾聲，迅速退了出去，她直奔明一長老的房間，敲開了門。

甘明夜被葉凝這一舉動弄得莫名其妙，見她來了房間一句也不哄他，心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漲，直接把茶杯砸到了格子木門上，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那三個侍從嚇得也不敢進來。

“長老啊，這世上可有起死回生之術啊？就算無法複活的話，變成妖怪也行……”明一長老瞧著坐在他椅子麵前的小弟子的臉，那眼神中的期盼閃閃發光。

“長老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在五峰門做什麼長老了，早早就會被玄武城裡那位供起來了，”明一長老手裡拿著經卷，慈祥地笑著跟葉凝說道。

“起死回生這種逆天之術，連之前的老祖，就是咱們五峰門的棄零仙人都沒做到，魔界那邊曆代的魔尊都想要修成此術，多少年歲更新換代，也沒瞧見一個複活的人出現在這世上，”明一長老笑著繼續跟葉凝說道。

葉凝麵上笑著，退出了明一長老的房間。

沒過多久，“嘎吱”一聲，甘明夜的房門又被推開了，葉凝穿著一身黑色衣裙訕訕地又走了進來，她也瞧見了地上砸碎的茶杯，立刻清楚地認識到了甘明夜現在心情不好這一事實，心裡更加確認了那賣花女的猜想。

“你怎麼又跑過來了？”甘明夜並不看她，故作嫌棄地問道，但明顯語氣溫和了不少。

葉凝坐在他椅子旁邊，斟酌著用語，絞儘腦汁地安慰他：“那個，甘明夜，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有點傷心，但是吧，人總得往前看，有些事得看開了才行，遇見的人都是人生的過客……”

甘明夜聽到她這話，本來略有舒展的眉頭，又瞬間蹙成一團，心裡想：你都要認我當兄長了，還讓我看開點。他不知不覺間更生氣了，低垂著眉眼，把手放在椅子上，冷著臉一句話不說。

葉凝瞧他神色越來越不對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隻是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於是就有眼色地閉上嘴，坐在旁邊不再繼續勸慰了。

“你不喊我師兄了？”甘明夜見她不吭聲了，轉過身來幽幽問她道。

“啊？那個，那個你喜歡我喊你什麼，我就喊你什麼好吧，隻要你能開心點，我喊什麼都行，”葉凝笑著哄他道，眉眼彎彎，心下想著：你千萬彆提前墜魔啊，大哥，我真的害怕。

甘明夜聽到她這番表態，心情才緩和了一些，他嘴角微微揚起，眼眸明亮地看向葉凝，清了清嗓子，“你素日裡高興了就喊我甘明夜，不高興了就是甘師兄，可你從來都沒喊過我一聲明夜……”

“明夜，”還沒等甘明夜把話說完，葉凝就立刻喊了他一聲，臉上的笑容也是裝成燦爛的樣子。

就隻這兩個字，甘明夜瞬間氣消了大半，臉色也好多了。

“那你陪我去吃飯吧，”甘明夜半披著頭發，穿著深紫色的外袍起身拉著葉凝就要去吃飯，他想著葉凝早上沒吃東西，春花舍桌子上的點心也沒動，這會兒定然會餓了。

“啊？”葉凝瞧著甘明夜態度轉變如此之快，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啊什麼？”甘明夜奇怪地看著她。

葉凝慌忙搖頭，陪笑著說道：“沒有，咱們去吃飯吧。”

醉仙居裡，三樓的一個雅間。

甘明夜坐在葉凝旁邊，桌子上擺了二十幾道菜，滿滿一桌子。

葉凝正在專心致誌地剝蝦，黑色的寬袖被她往上擼了擼，雅間裡點著爐火，因而即便外麵下著大雨，坐在屋裡也絲毫感覺不到寒冷，旁邊的椅子背上搭著兩人從川香樓出門的時候甘明夜給她披的白狐毛鬥篷。

甘明夜瞧著葉凝的側臉，心中說不出的歡喜，白嫩嫩的小窄臉，頭發鬆鬆地簪著個發髻，雖然臉色有些憔悴，眼窩有點深，但甘明夜就是看不夠，每次瞧見葉凝的模樣，甘明夜就好像能從多年痛苦的記憶裡暫時解放出來，心靈得到片刻的安息。

“喏，吃吧，”葉凝的眼睛水靈靈地，笑著把盤碟裡堆成小山似的淡紅色蝦仁端給甘明夜，晶瑩剔透的蝦仁每個都被剝得乾乾淨淨地。

“你給我剝的啊？”甘明夜瞧著眼前這一碟子蝦仁有些驚喜地問道，眼睛裡都有光了。

葉凝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用筷子從不遠處的紅燒魚盤子裡夾了一大塊魚肉，把白色魚肉裡麵的細刺都挑乾淨之後又遞給了甘明夜。

甘明夜眉宇間都是喜色，他意識到葉凝在哄他，於是開開心心地把魚肉接了過去，細嚼慢咽地吃著葉凝給他剝的蝦仁和已經挑完刺的魚肉，其實他平日裡是不吃魚的，就是嫌魚肉裡麵細刺多，吃起來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