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垃圾,一片狼藉的室內有一個人正掙紮著試圖爬起來,隻是他的腿實在如同無用的裝飾,修長卻絲毫使不上力,縱使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
打翻在地的玻璃瓶、被喝光的易拉罐被弄得到處滾動,發出劈啪的響聲,像是困獸在發出垂死前的悲鳴。
“答應我吧,答應我吧……”一盆塑料向日葵詭異地漂浮在這堆垃圾的上空。
它一直不斷地呢喃著同樣的四個字,似乎在催促下方的人。
但周也猶如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語般,依舊自顧自地反複嘗試著。
他的整個下肘,特彆是關節處已經被玻璃紮得鮮血淋漓,左手無名指被劃出一大道傷口,隨著他的動作撕裂得越發明顯。
空曠但是雜亂的大廳裡隻是不斷地回響著:“答應我吧。”
語氣生硬,音調像是電子音一般。
十幾分鐘之前,從外市趕來,來通知周也他父母死亡的所謂親戚,發現家中隻剩他一人,而他毫無反抗能力之後,將所有稍微值錢的東西儘皆搶走,嘴裡還念叨著他們也是逼不得已。
知道自己無法抵抗,他記住人臉後便選擇回到房間,卻還是被他們以為在藏東西,搜刮欺淩一番。
在他們走後,周也隻感覺原本清醒的頭腦開始出現幻覺,視線中竟然能看到一盆塑料花,而且還說話。
他不去搭理身上的痛楚和耳鳴聲響,拚儘全力想要靠近輪椅,這樣至少還能到書房去找點繃帶包紮。
但就在他將要摸到輪椅時,原本緊閉的樓下大門再度傳來劇烈踢門的聲響。
“周作古!周作古!你這個月的房屋保證金再不交,明天我們就要把房收走!”
隨著喊叫聲音的變大,門板震動的劇烈連二樓都能感受到。
這樣持續了至少十分鐘,周也一直緊緊貼在冰涼的地麵上,血混著玻璃和其他尖銳物,像血鑽般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光,而他無暇欣賞。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從快速逐漸變慢。
所幸的是那夥人見屋子裡一直沒有回應,門也怎麼都撞不開,放下幾句狠話離開。
周也隻感覺小腿處那失去知覺的位置正在向上蔓延,幾乎要覆蓋全身。
隨著血液和體溫的流失,他感到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唯獨耳邊那煩人的聲響越來越大。
“答應我吧,答應我吧……”
在那個最後的節點,周也含糊應下:“嗯。”
“契約達成。”
下一秒周也隻感覺到整個人的身體被扭轉,進入到一個純白空間。
他意識到自己又重新坐到輪椅上,向四周望去,這空間極為乾淨,他推著輪椅想要前進。
前方隨著他的動作生長出一個沙盤,盤根錯節的木質如同活物般搭建出一個平台,就像原本生長在那裡一樣自然 。
沙盤儼然是世界地圖的模樣,數個城市不規則的分布、唯獨中央是一片大海顯現在沙盤上。
周也望向自己生活的香山市,沙盤便自動凝聚放大,不知何時一直跟在旁邊的塑料向日葵到了沙盤邊。
“周周……”它用詭異十足的音效輕輕喊。
周也想要回應,卻發現喉嚨嘶啞,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喉嚨,隻是在伸出手時驚訝莫名。
他的左手無名指如同被割裂後縫合般疼痛,在指節的下半部分,有一道明顯到極致的傷疤,他抬起手仔細端詳。
這疤痕形狀規整,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刺痛,其上的皮肉如同被烙印般焦紅,如果不是仔細看,簡直就是一枚暗紅色的戒指。
周也疑惑地擰著眉毛,手指的異常狀態讓他忍不住用右手去緩緩觸碰傷疤,隨著他的動作,他眼前的畫麵突然一花。
他再次貼到冰冷的地板,此時他已經覺察到什麼,再次艱難觸碰左手疤痕,瞬間回到純白空間。
“你還好嗎?”隨著他的話語,向日葵扭動幾下,將一些光點輸送到周也的身體裡,周也感到原本疲憊的身體,精神一振。
隨後眼前的塑料向日葵猶如害怕他再次退出一般,十分快速地撞擊兩下沙盤,下方瞬間掉出一團粘土,周也勉強地接住。
“給!這個可以捏人偶,或者你們人類喜歡叫馬甲?”
剛剛消耗極大心裡力的周也耳邊再次開始耳鳴,幾乎聽不清它在說什麼,手撐住平台極力克製眩暈感。
但他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像是絲毫沒有覺察到一般揉捏著粘土,這粘土的質地非常好,塑形方便,比起超輕粘土也差不了幾分,幾乎是可以隨著心意變形,他乘著間隙搭話。
“你是因為什麼原因選中我的呢?”
“這個,”塑料向日葵環繞他飛來飛去,語氣依然是神經質“說起來早就綁定你了,但是沒想到你現在才能聽到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