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我其實什麼都沒做。”
司命看見他的示意,卻沒有過去,反而在櫃台後停下,彎腰朝著周也小聲說了句什麼。
他的銀發垂落在輪椅、周也的懷中,兩人側頸互相貼近著唇耳,距離貼近到仲六感覺他們在交換呼吸。
起初周也的臉上還帶笑,聽完後他幾次張嘴,卻欲言又止地合上,片刻後他主動側身握緊身旁人的手,似乎在懇求。
司命被他如此依戀的姿態取悅,手回握周也,但遲遲沒有退讓的跡象。
良久,見司命沒有絲毫反應,周也隻能黯然鬆開手,眼中的光都變得灰暗一些。
似乎是在捍衛最後底線,他相對大聲的說:“好吧...但是不管成不成功,你都答應過我的,至少幫幫仲老。”
“嗯。”
隨後,周也拒絕司命的幫助,自己推著輪椅過來,頗顯窘迫地說:“他已經答應了...但有一件事希望您也能幫幫我們,或者說是孩子們。”
“說吧,沒事的。”仲六坐在桌邊,原本已經安定的心又因為眼前這一幕變得波動起來。
“您還記得那頌戟、頌書嗎?那兩個孩子是我們在外城遇到的流民,因為父母意外離去,流離失所,現在暫時住在城外的典當所,但...”
說到句尾,周也尷尬的連手都糾結地握緊:“我沒辦法一直照顧他們,店裡也不適合孩子們居住。司命擔心再這樣下去會耽誤孩子們的啟蒙,如果您方便的話,希望可以帶他們去其他市入籍。”
隻怕不是“司命擔心”而是你吧。看著眼前善良的青年,仲六心中發出一聲感歎,從那天初見的友善,到下午的寬恕之舉,他已經完全相信周也的秉性。
更何況因為孩子們的幫助他才能遇到周也,求藥一事也被解決。他知道周也是顧慮到了方方麵麵,他跟著銀發二世祖是不會永遠待在下城的,到時候這兩個與他們有牽扯孩子自然就成報複目標。
“不管您能不能幫助我們,藥的事情...”
“我知道,”仲六揮揮手打斷周也的話“兩個孩子的事情我接下了,但不是因為幫助你或者想要求藥,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他們倆是好孩子,值得過上更好的生活。”
“你不欠我人情,知道嗎?”
周也被他說的羞愧低頭,仲六一看就知道他並沒有在反省。
“你的性子要改,雖然不想承認,確實如同司命所說,太過善良。”
“...我們先去取藥吧。”周也小聲。於是兩人不再聊這個話題,來到展台邊。
經過一番流程將兜中的書儘數抵押,換來近半身高的人參,仲六也是喜不自勝,他激動得臉色紅潤約,定好明日上門領走孩子們後,就一再的念叨周也。
從吃得飯少對身體不好到秋天應該多穿些滔滔不絕,最後還拉著周也小聲說起司命。
周也起初溫柔笑著認真傾聽,不時點頭,二十分鐘後雖然依舊含著笑容,手卻忍不住敲起輪椅架來。
“他雖然對你算是儘心儘力,但這種淺發貴族我老頭子見多,說不定過幾年就喜新厭...”
在他說話時,一道高大的陰影逐漸從腳下起覆蓋他本人的影子。
“繼續說。”司命深邃冷漠的雙眼緊緊盯住眼前矮小的老頭,明明嘴角微微上揚,但並沒有帶來任何笑意,反而增添了幾分嘲弄之感“喜新厭什麼?”
“沒什麼!”這樣與他對視,仲六產生一種被巨型異獸鎖定之感,下意識地避開鋒芒回答。
“司命...”周也反而是表露抱歉表情的那一個,他推著輪椅將兩人之間隔開“今天就這樣吧,我們回去啦,仲老再見。”
仲六隻能目送兩人傳送離開。這時他才有閒心仔細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琢磨方才司命的神情,突然意識到他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聽見兩人在交談,天賦也不是聆聽類型。
那麼隻可能是一個原因。
他根本不允許周也對他有任何隱瞞和小秘密,因此才會下意識的跟來,小周的表情沒有抗拒隻是打圓場,這種事情說不定已經發生許多次。
“客人?”正沉寂思緒中,店中小二遞上一張通體折射光線的如同棱鏡般奪目的卡片“掌櫃的要我給您的,可以憑借此卡隨意在咱們店或者協會消費,另外還有一句話要轉告。”
“是什麼?”
“少講閒話。”
額頭青筋凸起,仲六感覺自己的拳頭又在發癢。
接過那張卡,再次看向兩人離開的方向,仲六咬牙,他現在完全確定送走孩子們是出於司命的私心。
占有欲如此之強,連老頭子多聊幾句都容不下,也不知道小周遇到他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