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奶奶笑得慈祥,“我聽春花說,你以前拍過很多照片,還拿了很多獎?”
“都是拍著玩玩的啦。”蘇槐之不好意思地笑笑,“爺爺奶奶是想讓我幫忙拍照片嗎?”
“是啊。”吳大爺從褪色的挎包中拿出一本相冊,小心地捧在手心。
相冊的封麵上印著大朵大朵玫紅色的花,是上個世紀流行的款式,在歲月的磋磨下,多了幾道深深淺淺的劃痕,許多地方已經剝落,露出內裡灰色的硬紙板。
吳大爺輕輕翻開相冊,幾張泛黃的黑白照片映入眼簾。
是幾十年前在北潯村拍的照片。
那時的北潯村隻是一個窮苦落後的小村莊,天空好像始終是灰蒙蒙的,沒有寬闊的道路,四處皆是低矮的茅草房。
照片上是兩個垂髫小兒,他們手牽著手,站在村口的榕樹下,相互比賽似的,踮著腳尖。
再看另一張照片,一個小女孩坐在一架秋千上,雙手緊緊握著繩子,一個男孩站在身後,用力一推,女孩如同一隻小鳥飛到了半空。
這架秋千結構很簡單,隻是由幾根繩子和缺了口的木板拚成,但兩個孩子卻笑得特彆開心,那份喜悅好像可以透過紙片,真切地感受到。
吳大爺長著老繭的指尖輕撫著這兩張照片,臉上充滿了懷念。
“那年有一支商隊路過,有個哥哥竟然有一台照相機,我們這些小孩就求著他給我們拍照片。”
“他說等他到了城裡,就把照片洗出來送給我們。”孫奶奶接著說道,“我們一群孩子,就盼呀盼,盼星星盼月亮,每天都要到村口張望張望,看看那個哥哥回來沒有。”
盼了好久,他們終於盼到了心心念念的照片,隻是後來家裡稍稍富裕起來,許多孩子都被送去鎮上讀書,這幾張照片,也成了童年的最後一抹回憶。
闊彆幾十年,再次回到北潯,他們特彆想再去曾經留下過美好記憶的地方,拍一張照片。
說乾就乾,蘇槐之去房間拿好設備,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準備帶著兩位老人出門。
“我幫你拿吧。”陸和塵伸出手,示意他來幫忙扛相機和三腳架。
“你要一起?”蘇槐之說,“這也是考察的一部分嗎?”
陸和塵含笑著說:“嗯,考察一下當地居民的工作能力和樂於助人的美好品質。”
“也行,不過這些我拿著吧。”蘇槐之說,“你去倉庫找一找做秋千的工具和材料,然後去找二狗,一起做一架秋千,他知道那地方。”
陸和塵領到如此重要的任務,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交給我。”
吳大爺和孫奶奶先是去了村口的榕樹下,牽著手拍了幾張照片,又摸了摸“長命百歲”的石碑。
隨後,幾人來到了照片中蕩秋千的地方。
這是一麵迎風的斜坡,隻有兩米多高,可以很輕鬆地爬上來。
“嘿——”二狗的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他隨意地撩起來擦了擦汗,遠遠地朝蘇槐之等人招手。
蘇槐之、段如月和孫真真扶著兩位老人慢慢走上了斜坡,卻看見兩架秋千並排矗立在迎風口處。
“超額完成任務,怎麼樣?”二狗叉著腰,得意地笑了笑。
蘇槐之捧場地鼓了鼓掌,說:“不錯。”
孫奶奶年紀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蕩得那麼高,但這不妨礙她的激動。
她像個小孩子一般,小心珍惜地撫摸著秋千的每一處,好像要將木板上的花紋都刻入心中。
她坐在秋千上,如幾十年前那樣,雙手抓住兩側的繩子,而吳大爺站在身後,臉上帶著寵溺的笑,一隻手順著繩子漸漸下滑,然後與心愛之人的手,十指相扣。
蘇槐之舉著相機,拍得認真又專注,有了美好回憶的鋪墊,一切的場景在她眼中都是如此動人。
就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在某一刻,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陸和塵站在一旁,目光卻敏銳地抓住了這一瞬間。
結束拍攝後,蘇槐之收拾好東西,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陸和塵走過來,將一瓶氣泡水遞給蘇槐之,那是她大學時最喜歡的味道。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在陸和塵肩頭跳躍著,他湊近了些許,用隻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問蘇槐之:“還有一架秋千,是我紮的,你要不要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