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聽道聽筒那頭傳來掛電話的聲音。
佟非好半天還在回味電話裡最後那句“那我知道你是誰了!”,她知道他是誰?就憑電話裡的一兩句聲音?於是,佟非再一次感歎:這女孩真怪!
第二天早晨,當佟非走到前校門時,老遠就看到青蛙妹背個大行李包,一身乾練地站地那兒和其他幾個女隊友聊天。看不出她倒挺自來熟的。當佟非的眼光停在她身上時,她居然都沒有禮節性地回應一下。這讓佟非覺得有些沒麵子!怎麼說也是老熟人了!這麼冷淡?於是,佟非掃了一下自己的其他隊友,再次鬱悶地發現,他們這個隊,是個男女極不平衡的隊。光女生就有8個,男生加上他才三個,怎一個鬱悶了得!昨晚打電話時他就小小地鬱悶了一下,這下一看那兩個男生的尊容更鬱悶了。一個身體瘦弱,一個呆頭呆腦。這一路上要遇上個什麼事,那豈不是很麻煩?佟非在這種鬱悶的情緒中上了車。
時值初秋,心情有些寂寥。到C城要4個小時,閒極無聊,佟非掏出本張愛玲的小說來看。這大約是受他爸影響。佟非的爸爸是個光榮的人民教師,後來當了公務員,屋裡有一堆書,他的幾個叔叔伯伯也是愛好讀書的人,所以從小他就在書堆裡打轉。雖然佟非沒少出去瘋跑,沒少熱愛運動,但也沒少看書。當初隻是為了混時間,後來也是為了混時間才看,卻不經意間看了一堆書。如果佟非再白一點,架上一副眼鏡,說不定會有人說他是中文係的。
突然,車子來了個急刹車,佟非一沒留神,向前傾了一下,書掉在了地上。他忙俯身去撿,卻瞥見一個人正痛苦地往塑料袋裡嘔吐。又是一個暈車的!他想,幸好月玲不暈車,否則可受不了!想到這,佟非又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一個女孩低頭正用紙巾擦拭,麵無血色,他覺得她似乎有要暈倒的趨勢。便問到:“喂!你沒事吧?”聽到問聲,那人向佟非轉過頭來,原來是她!那個有自閉症的青蛙妹妹!她一臉憔悴像!用木然的眼光盯著佟非,佟非又重複了一下剛才的問句。那女孩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沒事!”然後匆忙低下頭收拾手裡的塑料袋。佟非知道她大約不想讓人看見她的狼狽像,便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扭過頭。他的手摸到口袋裡有一包話梅,便扔給了她,她似乎又嚇了一跳,又木然地望著佟非,佟非朝她笑笑,說道:“吃吧!坐車挺無聊的!可以防暈車。”她這才又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佟非又回頭看了看她,突然想,恐怕隻有這個時候的她,眼裡才沒有那層冷淡。
佟非的母親也要暈車,小時候和母親一塊坐車,母親總是吐得翻天覆地的。他搞不明白同樣是坐車為什麼他可以活蹦亂跳而他母親卻一臉肅穆和痛苦。有時他故意逗母親說句,可沒說幾句母親就揮手示意他安靜,然後一頭伏在車窗旁掏心地吐起來。所以,佟非對於暈車的人,是十分同情的。
到了C城以後,大夥都下了車,因為還要乘一段路的公交車,所以,他們聚在一起商量。大家決定由佟非去統一購票,理由是他夠高大強壯,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也不怕。鑒於眾人的推舉,於是佟非不得不去買票。他剛一轉身,就聽身後有女生七嘴八舌地問:“這人是誰?”
“我們還叫他隊長呢,卻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大約姓佟吧。挺怪的一個名字。”
“就是,好像是這個名字,昨天他打電話是聽他說過來著。”
“佟什麼?”
“佟非。”一個平靜而虛弱的聲音答道。佟非聽這聲音,腳步不禁一滯。他聽出來,那是青蛙妹的聲音。
佟非搖搖頭笑了笑向前加快了步伐。
佟非買票回來,遠遠看見那青蛙妹一個人站在原地守著一大堆行李,神情疲倦。於是他問她,其他人都哪去了,她平靜地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吃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處小攤前吃吃喝喝。佟非突然有些不快,他快步走過去,大聲說道:“票買回來了!還不快走?”那群男女回頭見是他,紛紛笑問他吃不吃,他板著一張臉說道:“吃什麼吃,車都快開了!還不快走!”那些男女生大約看出他臉色不大好,便附和道:“走!走!這就走!”說著紛紛向行李跑去。佟非看著那些人,不禁搖搖頭,心想:怎麼就帶了這麼一隊兵?心裡這麼想著,他便不由自主地向那青蛙妹看了看,她正在低頭整理著行李帶,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滿。他想,這女孩,真是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