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總監，這個方案還是需要再完善一下。”

今天地鐵人少，塗煜禮找了個座位坐下，閉眼時想起了領導的話，金棕色的眼睛透露著明顯的疲倦。

他和他的團隊修改這個方案已經很久了，從初版開始，甲方就存心刁難他們，要求含糊其辭，方案一改再改，到如今已經是第七版。

還有三天就是原定的交期，怎麼辦好呢……

他站在地鐵口，看著麻辣兔頭的招牌，想起了那個開朗的少年。

他叫葉樂樂。

人如其名，開心快樂。

受葉樂樂影響，他對麻辣兔頭的恐懼都減輕了不少，不再避諱他家的店。

他就住在他家隔壁那棟樓，店是他姐姐開的，學校放暑假了，逛街的人也多了不少，葉樂樂在家沒什麼事，就被他姐姐抓來幫忙。

塗煜禮遠遠地看到葉樂樂正坐在那大大的麻辣兔頭招牌下，好像在發呆。

兩人已經認識半個多月了，塗煜禮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開心的模樣，熱情活潑，仿佛沒有任何煩惱，他還從來沒見過葉樂樂這麼安靜的樣子。

他悄悄靠近，看到娃娃臉上掛著兩道淚痕。

哭了……

“樂樂，你在乾嘛呢？”他走到他麵前，輕輕出聲。

眼前人一雙淺棕色皮鞋，擦得乾淨鋥亮。

葉樂樂下意識地抬頭咧嘴，紅彤彤的臉蛋上兩個酒窩深深，汪了兩滴眼淚，像小小的湖泊，窩在他白皙粉嫩的臉蛋上。

“塗先生，下班啦？”

葉樂樂歡快地從身後拽出一兜砂糖橘，遞給他：“喏！我姐姐給我買的，給你吃！”

認識久了，他知道他吃素，不再招呼他吃麻辣兔頭，隻要家裡有水果，都會給他剩一點，找機會投喂他。

塗煜禮看著他臉上的淚珠和毛茸茸的腦袋，猶豫了一會，伸手搭到他頭上，生疏地揉了揉，白皙長指穿過少年淺棕色柔軟的頭發，掌心溫暖：“誰欺負你了？”

葉樂樂的笑容逐漸垮下去，嘴唇一癟，顫抖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話能咽下去，眼淚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掉。

“塗先生……”

少年細弱的哭聲響起，手裡裝了砂糖橘的塑料袋落下，被塗煜禮眼疾手快地拎住。

這麼好的砂糖橘，摔爛了就不好吃了。

葉樂樂委屈地大哭，小心翼翼地圈住塗煜禮的腰，手輕輕拽著他的後腰布料，頭還仰著不想把眼淚沾到他雪白的西裝上。

“錢好難賺呀……”

“我今天幫姐姐跑腿，被客人罵了，他催我，還和姐姐告狀，說我乾活不麻利……”

“可是我明明準時送到了呀……他還打差評，說我們的兔腿太老太柴了，嗚嗚嗚嗚嗚嗚……”

“下午訂單就變少很多……”

葉樂樂嚎啕大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塗煜禮愣愣地看著他委屈的臉，從褲兜裡拿出一包餐巾紙，伸手輕輕地給他擦。

沒想到他哭得更凶。

一張濡濕，塗煜禮無奈地又抽了張新的。

他心裡也不舒服，他想起了他難搞的甲方。

但是他雖然在人類城市打工很多年，與人交往的機會卻很少，對於人類表達情緒的方式不太熟練，隻是不停地給他擦臉，偶爾用手摸摸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