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煙下飛機的時候,巴黎剛落過一場雨。
細雨收斂,路上沒有塵沙。水窪如一片鏡麵湖泊,映照一個顛倒的世界。
才走下廊橋,閃光燈急促地襲來,快門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尖叫。
“荀煙!!啊啊,那可是荀煙啊!!——”
不怪她們激動。
幾個小時以前南法電影節落幕,《黑天鵝》以壓倒性的勝利,成為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唯一贏家。頒獎典禮上,荀煙捧過最佳演員的獎杯,落落大方地致辭,麵上笑容恣意明亮。
主評委更是給出極高評價:這是一隻超越了時空的黑天鵝。這是一位超脫了靈魂的演員。
十八歲出道,二十二歲斬獲國內金相,二十六歲站在世界名流。
全世界見證荀煙從荊棘鳥到黑天鵝的蛻變。
“荀煙小姐,您能談一談從《荊棘鳥》到《野梔子》,再到這部《黑天鵝》,您的心路曆程嗎?”
“荀煙小姐,您之後打算在哪裡發展呢?你會繼續在海外發展,還是回國呢?……”
無數有關事業獎項的問話裡,一道極其不和諧的聲音響起:“荀煙小姐,您能聊一聊從前與宋家二小姐、大小姐、君小姐的桃色多角戀嗎?”
此話一出,周圍倏爾靜了一下。
有事業,有獎項,非要問這個。
荀煙沒戴墨鏡口罩,瀲灩生光的眼裡閃過一絲躊躇,神色非常明顯地頓住。
卡殼了——有戲!
喊話的記者目不轉睛,試圖從鏡頭裡扒出蛛絲馬跡。
這種棘手問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眾目睽睽,有人追問也有人直播,太多眼睛虎視眈眈。
哼哼——看你要怎麼應對——
記者心裡嘚瑟,舉著相機,後背卻一燙。
毫無征兆地,他的背包向後傾斜,包裡的保溫杯開了蓋,滾燙的水淋出來,不僅淋濕了他的衣褲,也澆透了包裡的器械!
“靠北!誰碰了我的包!!”他氣得直吼。他推人群,人群也推他,磕磕碰碰,相機砸在地上。
“誰推的我,誰碰的我——賠錢!!!”
男人大吼,場麵亂作一片。沒有人記得先前那個刁鑽的問題。
助理順勢拉著荀煙進VIP通道。
離開前,荀煙瞥了眼身邊幾位大驚失措但恪守職位的記者。
她對記者總有一些好感,大抵因為她年幼時接受過許多記者的幫助。
VIP通道口,荀煙看著她們,接過記者話筒,“有些事情,傳遠了總會麵目全非,清者自清,不辯自白。不過,無論虛實好壞,都是經驗。所有經驗構成今我。也請各位多多關注作品。對了,記者老師也不要再蹲機場啦,早點回去休息吧,今晚溫度零下了呢。”
聚光燈重新閃爍,助理在旁舒了一口氣。
荀煙老師還是一如既往得體大方。
她幫荀煙推著行李,垂眼時看到對方不知何時戴起一副珠寶手套。
助理多嘴問了句,“荀老師怎麼忽然戴絲綢手套了?”
荀煙一愣,隨即狡黠一笑。“為了作案不留下指紋。”
作案?
助理不解。
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
*
保姆車停在巴黎北部莊園。分明隆冬,莊園的玫瑰卻開得極其旺盛,月光皎潔,賓客往來,廳內觥籌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