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怎麼了……”“好冷漠,好害怕,是吵架了嗎……”“不知道哇!……”“……”
學生竊竊私語。
一群十七八歲的學生傻站著,還是戲劇社社長最先回神,立刻走進化妝室,拉起荀煙,“小煙,真的得走了!”
“哦……好!”
荀煙應了她,匆匆與宋汀雪作彆。
走出化妝室前,戲劇社社長瞥一眼荀煙肩頸,有些愣怔,默默幫她把拉鏈拉到最頂端。
演出一切順利。
可當謝幕時,荀煙卻沒有在台下看到宋汀雪。隻有最前排的一個位置空空蕩蕩。
荀煙有些失落。
但之後接二連三的驚喜衝淡了這份失落——
第一個,便是荀煙還未換下戲服的時候,一個年長的導演由學校老師帶領去後台,找到了她。
“拜托了——拜托了!”導演雙眼放光地盯緊荀煙,“請您一定要接下我的劇本!!”
“……什麼?”
導演看著她,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就差下跪了,“您就是我心中的薑嶼——甚至都不用怎麼演,您就是她!”
薑嶼是誰?
什麼劇本?
荀煙不解。她隻是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一個比她大了幾乎兩輪的人,居然尊稱她為“您”。這種感覺好怪。
荀煙看著她,小聲問:“什麼意思呀?”
導演激動地搓搓手,“是這樣的、是這樣的,我叫姚佳,是一個導演。你可以直接去網絡上搜索我的作品履曆。”她說,“我有一個新劇本,叫《荊棘鳥》,主角之一就叫薑嶼——真的,荀煙同學,您就是我心裡的薑嶼!!”
“您放心,隻會耽誤您升大學的這個暑假的!我知道,您是不是要去A大?那這場戲順便能幫您推掉軍訓……”
“我們劇組裡還有A大的老教授,也是你們藝術學院的,是戲文專業的李徽教授。”
姚佳看著荀煙,讚不絕口:“我的個乖乖,您真是天生的演員,多完美的一張臉,有一雙會愛人的眼睛,看草木都很深情……眼神靈動又有一些些憂鬱……”
姚佳把她誇得天花亂墜,好像下一步就要帶著荀煙和《荊棘鳥》衝刺三金影帝與最佳作品,衝出國內重圍,衝刺戛納、奧斯卡或金球獎。
荀煙被她說到心動,也對未來充滿期待。
——隻可惜,一回到工作室,姚佳的熱情立刻被澆滅。
荀煙是答應了。但姚佳那邊的教授老師卻嚴肅拒絕了。
“不行!”
拒絕的老師叫李徽,就是姚佳之前說的A大藝術係戲文的教授。
她年過半百,頭發早就斑白,一副圓框眼鏡把整個人勾勒得很嚴肅刻板。
李徽瞥一眼荀煙,戳著姚佳的肩膀,把人一下一下地向後推。“姚佳,你為什麼總覺得一個在學校社團裡,演一些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小孩兒,能來演商業或者文藝片?”
李徽說,“姚導,你導了幾年戲了?怎麼還和小姑娘一樣天真爛漫啊?……”
姚佳“哎呀、哎呀”幾聲,“這個女孩兒不一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李徽根本不聽,眼神尤其不屑,“一個稚嫩的花瓶,木得很!……”
荀煙站在工作室裡,聽她們吵架,眼神掃過工作室裡零零星星幾個人。
卻在某一瞬間——僅僅一個瞬間。
那雙靈動美麗的眼睛,猝然滾落一滴清淚。
眼睫微顫,無聲哭訴著。
頃刻淚水越落越多,沾濕她一整張臉。
可自始至終,荀煙隻是盯著工作室裡某個無人的空位。
分明什麼也沒有,她卻好像看到了旁人見不到的人或物。
久彆重逢的人,失散遊離的物。
荀煙沒有落出哽咽聲,哭得很安靜。卻也很洶湧。
“你……你你你,你怎麼了!?”
姚佳完全把荀煙當小孩看。如今見她掉眼淚,更是慌了手腳,“誰有紙巾,有沒有紙巾啊?”
身邊同事嘩嘩嘩抽出幾張餐巾紙,姚佳接過,一股腦兒遞給荀煙,“妹妹,你怎麼了呀?哎呀,我就說李教授說得太過了!你彆理她……”
“沒有,我沒事。謝謝你。”荀煙開口,聲音卻是平靜的。
她指向工作室一邊的白板,“我隻是看到那裡有關《荊棘鳥》的考題,‘久彆重逢,卻物是人非’,想試試看而已。”
姚佳:“……誒?”
身邊有工作人員爆了句粗口,“厲害啊——哭戲說來就來、說停就停,收放自如啊!”
“……考題?”李徽瞥一眼白板,又上下打量荀煙,皺眉問,“那你對這個考題,是什麼解讀?”
荀煙擦乾淨眼淚,輕聲回她:“也許是……想觸碰卻不敢觸碰吧。無聲掉眼淚的話,被看到大概會躲。”
李徽盯她片刻。
最終,她一挑眉,看向姚佳,“不可否認,這次真讓你撿到寶了。她哭的那一刻,我都嚇了一跳。”
“誒!那您是同意了嗎?”姚佳大喜,重複地說,“我就說吧!我就說吧!這孩子的情緒非常有感染力爆發力,璞玉,璞玉,天生的演員!”
李徽看她一眼,“出息。”
她再與荀煙握手,“聽說你九月份要去A大報道?”
“嗯嗯,對,”荀煙回握,“李老師您好。”
李徽算是接受她了。
握了幾秒手,李徽又說,“小荀,這次我們劇組,還有一個純新人,是見習生,也是A大的。你們可以去認識一下。”
荀煙說“好”。
李徽於是向往後的辦公桌喊一句,“堇玉!”
巨大的顯示屏後探出一個腦袋。“哎!”
那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生,大眼小臉,麵容清秀可愛,二十歲上下。
與荀煙視線相交的一刹,她們都明顯地愣住了。
女生:“你!?”
李徽不解,疑惑地出聲:“啊?你們認識?”
是荀煙緩緩搖了頭。
她幾步上前,走到女生的工位,“你好,我是荀煙。”
女生瞥她一眼,神色忽而變得愜意。
“你好,荀煙,我叫齊堇玉。”她說著,笑了,又壓低聲音,“當然,我也不介意你繼續叫我,‘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