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個……”黎知曉看看名單，又看看她們，似乎經過一番心理鬥爭，還是說了實話，“這事兒我也是靠我媽的關係知道的，普通人都不清楚。其實，兩天前，去市級醫院回來了一批人，但特彆少，八十多人的隊伍隻活了十幾個……聽說途中出了什麼岔子，損傷慘重。而且他們說，剩下的人都聯係不上，大概是出事了。”

以及，就算活下來，零散的幾個人也不太可能獨自回到基地。

這是所有人默認的。

然而——

“你們真的去了醫院？怎麼活下來的啊？”黎知曉再三確定，不可置信地看著連重傷都沒受的二人，上下打量著。

她是從小被母親保護得好，大家都覺得她是天真的小公主。殊不知天真與無知劃不上等號，雖眼神澄澈未被汙染，各種事兒卻門兒清。

十幾個都那麼狼狽地回來，彈藥好像也打得差不多。死的死傷的傷，說要拿的醫療器械和藥物也隻能再供支持一段時日。

兩個人，到底怎麼做到的？

在現代化武器下，軍人自然可以以一敵百不成問題。但B市基地本身的軍事武器就不多，重武器幾乎沒有，末日後更是人手不足，最初的混亂裡還有不少武器不知所蹤。這次任務，熱武器雖說有配置，平攤到每個人手上的可不多。論大麵積殺傷，炸藥能壓製喪屍一時，但一個城市有多少人？B市可是有著八百萬人口的，隨便來個屍潮都是上萬的數量，根本不可能全部消滅。聚集在一起，四麵八方來，見縫插針地咬人。導彈更彆提了，首都都沒動的東西，輪得到它一個B市基地用？

他們出行時，隻能以躲避為主。

就算國家在末日下穩定住了基本秩序，沒有徹底陷入混亂，母國可是十幾億人口的大國，這次病毒把大部分的人口給傳染了——包括軍隊。

所以，現在維持基地依舊需要功夫。

黎知曉相信等情況好轉，國家必定采取救援行動。

但情況什麼時候能好轉，也是個未知數。

不僅母國如此，其它國家更是。聽說好點的也跟老鐘一樣，勉強穩住，但差的……末日前不咋地，就彆說末日後了。

這場災難，即使在人類文明已經進化到如此程度時，也不會輕易結束的。

而林婉妍跟寧落枝兩個人，從市中心闖回了基地。

不可思議。

這一路的艱辛，大概也隻有她們自己才知道。

黎知曉搖搖頭，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人都回來了，彆問有的沒的。

“沒有把我們的名字列為失蹤或死亡嗎？”寧落枝先提出疑問。她是軍隊的，知道對人員管理嚴格。若是確定死亡，她倆的名字早該從名單上劃掉了，黎知曉也不會這麼錯愕。

“那十幾個人希望再等等，大概是抱著一絲希望。但軍隊內部都默認其他人回不來了。當然，現在人手問題，對於人員名單本就管理不及時。”黎知曉回答，筆在手中轉了一圈，“……我有個建議，不知道當不當說。”

“你講。”寧落枝道。

“我不建議你們去拿物資，儘量低調回去，隻告訴最親近的人活著的消息，”黎知曉看了看周圍，靠近二人壓低聲音，“你救過我，名單登記我來處理。上頭……現在亂得很，你倆這奇跡般回來了免不了受人矚目，現在可不是好事兒。”

林婉妍皺了下眉，她還巴不得這樣，有鐘鳴簫打掩護，去基地食堂吃飯還是去領物資都無所謂，便乾脆地說：“我可以。但寧軍官是軍隊的人，肯定有人認識她，回來了也很難避免不重新登記，軍隊管人的製度還是嚴格很多的。就算你這邊幫忙，她……”

“所以我的意思是，軍隊也不要回去，”黎知曉豎起一根手指，點點上方，“烏雲壓天，現在還看不到希望，普通人隻能養精蓄銳。我是沒辦法了，我媽那個地位，就算她想讓我隱身，我也要拚一拚，能幫她多少幫多少。”

隨後，她又補充：“寧軍官，我知道軍隊待遇好很多。可我是真覺得這趨勢不對，軍隊沒軍隊樣，人性失去規則約束，下場可能是很慘的。你應該看出來了，軍隊受重視的都是……他們的心腹，普通軍人是他們拿來轉移人民目光，擋在前麵激發軍//民矛盾，讓自己美美隱身的利用品。你去這麼危險的任務，想必不是心腹那一批，以後要出了什麼事，造反，替罪……軍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啊。”

黎知曉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真誠無比。話語之間相當含蓄，而對麵的兩個人也不是傻子，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

比較出乎黎知曉和林婉妍意料的是，寧落枝本人沒怎麼掙紮，隻是道：“我隻有一個顧慮……我有個朋友，需要我照顧，行動也不太方便，她在我宿舍。”

林婉妍心知這是那個懷孕的軍人——按寧落枝的性子，她還以為對方會比較親近軍隊，畢竟她末日前就相當遵守規則，天生的好兵。就算軍隊現在一團亂，也大概會回去……可她本人好像不是這意思？

“這……”黎知曉同樣愣了一下。她本想的是，寧落枝不方便出麵，可以先找個平民區待著，有自己在，姓名登記都可以作假。平民區本身就沒什麼人管，寧落枝的拳腳想必能應付，隻需避開巡邏的軍人，普通人又不可能知道寧落枝身份。若有必要，她再想辦法定期給寧落枝弄點吃的，肯定不會虧待。

可出了這個朋友，她沒那本事把人從軍隊宿舍裡弄出來啊。

黎知曉有些為難：“那要不，你先靜觀其變兩天？我幫你打聽打聽……”

“不行，”寧落枝搖頭，“我必須馬上見到她。”

林婉妍看著寧落枝線條明晰的側臉，她當然知道那位朋友急需打胎藥，寧落枝怎麼可能安得下心。

黎知曉一時間也想不出彆的辦法，寧落枝見狀，安撫地衝她笑了笑：“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隻是……我有必須回到軍隊的理由。你媽媽也不容易，這麼敏感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幫我了，我可以安排好的。”

隨後，林婉妍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往前推了推。

寧落枝認真道：“她叫林婉妍，路上沒有她，我肯定不能活著回到這裡。如果可能，能請你多照顧一下她嗎？她在基地也是普通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