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蓉出生在一個偏遠的鎮子裡。
小地方重男輕女是一件太普通的事情,尤其是她成長的那個年代。家裡沒兒子,是要被看不起的。
她父親常年酗酒家暴,她母親忍氣吞聲,小學的時候她看不下去,在她爸扇了一巴掌後去廚房掏菜刀跟她爸拚命。
以往囂張到好像是皇帝的父親,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
她剛想和她媽說你看,彆怕,爸也沒多厲害——
她媽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趙蓉懵了。
她媽媽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好像在訴說無限的委屈和哀怨:“那是你爸!你怎麼可以打他呢?”
“……。”
她覺得有些荒唐。
後來,女生不讓上學,她早早出去打工,嫁人,生小孩。工廠裡男人的汗味和女人的淚水混在一起,她埋著頭做手上的工作,偶爾抬頭,發現周邊所有的女的都是一模一樣麻木的神色。
她突然愣住了,看著手裡的零件。
她們這些女人,和流水線上的物品,有任何區彆嗎?
小時候那次英雌般的反抗,以母親的巴掌為終結,比夢境還虛無縹緲。
回到家,爛醉的男人倒在沙發上,罵她怎麼還不做飯。已經成年的叛逆兒子染了一頭比雜草還令人厭惡的黃毛,在打遊戲,喊“八婆,給我兩百塊錢”。
這就是她的日常。
她要早上五點起床,洗菜,做早飯,打掃衛生,六點鐘準時出門,這樣能趕上去工廠的第一班車,和一群雙眼無光的人擠在一起。隨後是一整天的勞作,沒有空調和暖氣,夏天的工廠像一個蒸爐,冬天又如同冰窖——低著頭,好像前麵站著的是什麼天子。僅有十五分鐘的午飯時間,常年勞作,手上全是粗糙的繭子,脖子應該是出問題了,但她沒錢去醫院。
晚上回到家,就是這樣的景象。
出租車司機的老公下班的唯一愛好是酗酒,她每天都得照顧,錢也被花的差不多——兒子輟學了,隻會打遊戲,十九歲一事無成。
這是她的人生啊。
每次訴苦,其它女人都拍拍她的肩膀:“忍忍吧,畢竟是你男人呢,兒子過幾年就會好的。”
二十多年啊。
她忍了二十多年。
真的能看到曙光嗎?
這樣的生活,直到那一天——
“死八婆,你不是生我的人嗎,你快去攔住它啊!”
“走,走!滾出去!”
破舊的房子裡,麵對門口闖進來的喪屍,她的老公毫不猶豫地把她推了出去,而兒子縮在沙發後麵大喊大叫。
趙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就是她用一切,換回來的結果。
她到底為什麼要幫這樣的人渣啊?
就算結婚,那不還能離嗎?
就算生下來,這團肉長大後腐爛了,怎麼就不能扔掉啊?
常年乾活的她躲過撲來的喪屍,無視了老公和兒子的尖叫,像她小時候那樣,去廚房掄起菜刀,在手裡掂量兩下。
接著,她無比暢快地回到原地,連帶著喪屍和已經被咬的那兩個男人,一起砍死了。
真簡單。
男性,真是脆弱的物種。
被這種垃圾困住的自己到底有多麼搞笑啊。
趙蓉看都沒看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帶著所有的存糧離開了這個她早該拋棄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