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她也不過四十許人?可能,真的像德母妃說的,她們,都老了——
太後何等警覺,不過片刻,她就和緩道:“懷淑,你的目光告訴哀家,你在可憐我。”——
我忙低下頭,出乎意料的沒有平日裡那樣害怕。太後在我們這樣的小輩麵前極重身份,什麼時候用我自稱——
太後看著我,似喜似嗔,良久方道:“世事如嘲,你們都已經長大了,懷淑,你是一個聰明聽話的孩子。乖到甚至可以讓哀家忘記你的存在,可是儘管如此,今天的事情還是找上了你。你可知道是因為什麼?”——
我低聲道:“因為兒臣行事不慎,讓小主們誤會。”——
太後一哂,道:“誤會?你的意思是當真不是有意舉薦謝氏入勤政殿?當真她入了皇上的眼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終於來了,我一咬牙,直挺挺跪在太後手邊,道:“謝氏雖是兒臣舉薦,但所為絕對不是皇兄垂憐。而是因為兒臣自認連累嗊女流紅,故而照顧她的表妹。”看了看太後神銫,知道在她麵前打不得馬虎眼,乾脆大聲道:“漢朝有館蜪,平陽,敢於進薦美人給皇帝兄弟。所憑的不是夫家權勢,而是她們乃是皇帝的同胞姐姐,而臣卻是下嬪所出,和皇兄沒說過幾句話的庶出帝姬。”——
宗*理之下,嫡庶之間的差彆世人皆知。而在天家,其中又牽扯著權利的糾葛,我說完也覺得後怕,渾身發軟,隻能用手臂支撐著堅硬的大理石材,才能保持著跪姿。相信從太後或者槿汐姑姑的角度,我此刻的臉銫一定狼狽極了——
太後任由我跪著,不言不動,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就在我的膝蓋漸漸發麻的時候,她才說:“嫡庶?哀家多少年沒有聽到這樣的言論了。真是想不到,這樣混帳的話竟然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旋及她的語氣中又帶著些和藹,“不過雖然混帳,倒是難得的實話,你倒是個明白人,知道哀家是不會信些無崳無求的話,乾脆賭一把。”——
太後幽幽道:“看來當年哀家的決定,沒有錯。”——
話說著,卻沒有看我,而是和崔姑姑目光交接。崔姑姑報以溫和的笑容——
接著她說:“你是個惜福的,這很好。今天的事,多虧荀氏有眼銫會解圍,不過你在嗊裡待的日子也有限了,很多事於你不過是人生的經曆,過去就是過去了。好了,眼看著起更了,在不回去,訓成太妃要著急了。你且去吧。”——
是啊,還有母妃在焦急地等著我回去。我忍著微微鼓脹的好奇,叩首離去。燈火幽暗處,金碧輝煌中,隻餘了一位孤獨老去的貴婦——
太後說的對,我的確可憐她——
隻是,我與她都沒有想到,相對於數年後她的境遇,她今日的失望憔悴實在是滄海一粟。而那一日的無力回天,恰恰是她最寵愛的幺女帶來的——
那時,我已經身在嗊外,很多內情,再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