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禾再次清醒時身處陌生的環境,動了動酸軟的身子掙紮著坐起。左右觀望一圈視線定格在窗口那道碩長的身影。
喻黎大半個身子陷入黑暗中,隻有指尖那抹猩紅明滅渙散。晴禾本想出聲喚他,張了張口發現嗓子乾澀疼得厲害。
“醒了?”
喻黎回頭麵無表情地看她,四目相對間晴禾看著他緩緩踱步走來。
“這是哪兒?”
一出聲晴禾嚇了一跳,她的嗓音沙啞難聽,還帶著重重的鼻音。
喻黎沒理會她的話,隻拿了杯水揚了揚手示意她趕緊喝。晴禾覺得他是厭惡和自己說話,便也沒再勉強,隻伸手拿過杯子輕抿著。
“這是我家。”
晴禾捧著水杯怔愣地望著他,他一向厭煩她,像這樣心平氣和地對話更是從來沒有過。
喻黎將指尖的煙掐滅,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你發燒了,我怕送你回去袁奶奶擔心,所以就把你帶到我家了。”
“喻黎,謝謝你。”
少女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沒有憎惡也沒有怨恨。
“你不用謝我。”喻黎沒再看她,修長的手指有規律地敲著手中的白瓷碗,“說到底你生病也是因為我,你彆怪鹿爾就行。”
原來他知道實情,就是單純想保護陳鹿爾,選擇傷害自己而已。
想到這些晴禾覺得喉嚨又酸又澀,心裡脹得難受。
“喻黎,我沒資格責怪你們,一直都是我對不起你。”
她明顯黯淡了的眼神讓喻黎的心臟緊緊瑟縮了一下,不知怎麼,解釋脫口而出,“我想帶你回家的,結果沒追上你,我在外麵找了你半個小時。”
晴禾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他。
喻黎自己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那種蠢事。本想嚇一嚇她讓她吃點苦頭,沒想到她走後的十分鐘自己越來越煩躁,最後隻能咒罵一句認命拿起鑰匙出去找人。
結果晴禾放著大路不走走了偏僻的小道,想到自己跟個傻子似的在她家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喻黎扯著嘴角自嘲地笑笑。
“我知道你恨我,這些也都是我該受的。”
她的聲音很小,微微垂著頭,半斂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彩,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孤寂。
喻黎喉結滾動心中充斥著莫名的情緒,沒等他開口,晴禾眼神真摯地對他說:“喻黎,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就跟我說,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去做。”
“嗬,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孽緣呢?”
喻黎差不多算是外婆看著長大的,喻警官那事發生後外婆一下子蒼老了好多,她心裡肯定要比她更加愧疚。
喻黎嘲諷的話語讓晴禾本就愧疚的心更加脹脹的酸澀了幾分。
昏黃的床頭燈開的很暗,一絲暖黃的燈光照在晴禾瑩白的小臉上,她一本正經地對他說:“喻黎,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直到晴禾慢慢躺下熟睡,喻黎都沒從她方才的話語中回神,對他好?不過是覺得欠了他罷了。
次日,晴禾起晚了,為了不遲到隻能一路狂奔,氣喘籲籲間摩托的車裂聲響起,一陣急促的輪胎與地板的摩擦聲後,喻黎帶著頭盔長腿撐地對她一個偏頭:“上車!”
晴禾真正體會了一把生死時速,摩托車的轟鳴聲中夾雜著少女的尖叫,晴禾雙手死死抓著後座兩側的單杠,速度快到眼睛根本睜不開。
五分鐘後,喻黎一個漂亮的擺尾穩穩停到學校門口,晴禾哆哆嗦嗦下車,因為腿軟還踉蹌了一下。
“呦,這不我們黎哥嗎?”
晴禾看到對麵走來五六個不良少年,為首的就是剛才調侃喻黎的黃毛。
黃毛視線上下一打量晴禾,對喻黎調笑著輕嘖:“黎哥又換妞了?這個看起來比上次那個更帶勁兒嘛,真是豔福不淺。”
喻黎冷冷地掃視他:“李元白,有事就說有屁快放,老子沒時間聽你吡吡。”
“喻黎,你他媽打了我弟那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人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你不給老子一個交代?”
“我交代你媽,他不是骨頭硬麼,爺給他鬆鬆。”
喻黎囂張的語氣還帶著不耐煩,一句話徹底惹怒了黃毛,他朝後一招手,幾個人掂了掂手中的木棍將喻黎團團圍住。
“你不是嘴硬麼,老子看你一會兒還怎麼嘴硬。”
“喻黎——”
尖銳的鈍痛自後背傳來,晴禾痛的皺眉,一瞬間覺得骨頭可能被敲碎了。意識昏沉間跌入一具溫暖的懷抱,喻黎神色複雜得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的女孩兒,骨節勻稱的手背青筋暴出。
“找死的東西。”
喻黎把她輕輕放在地上,再起身時臉色陰沉的可怕,寒涼的眸子像在看著一群死物,摩拳擦掌間韓宇已經帶人過來。
“李元白,道上的規矩不對落單的人動手,你他媽想死爺就滿足你。”
韓宇帶著一群兄弟把李元白那幫人揍了個鼻青臉腫,最後隻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離開。
晴禾痛的抽搐,掙紮著想要起身時喻黎直接將人抱起,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著,晴禾竟覺得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黎哥,禾禾這……”
“我帶她去醫院,你們先回去吧。”
韓宇話還沒說完,喻黎斜睨了他一眼,抱著晴禾跨上摩托車直接轟鳴而去。
去了醫院,上藥、揉捏、清洗,一流程下來晴禾疼的瑟瑟發抖。
喻黎就那麼睇著她,麵對她因疼痛愈發蒼白的小臉,他隻是煩躁地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