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裡安排的什麼工作啊?”
“我在供銷社當售貨員,你們呢?”
“我在鋼鐵廠。”
“我在食品廠,我媽把她工作給我了。”
不管是國營廠還是供銷社,都是人人羨慕的工作,鐵飯碗,以後都是吃公家飯的。農民還在地裡辛苦刨食的時候,城裡有工作的已經能拿幾十塊錢一個月的工資,何其幸運。
火車上熱鬨,大家七嘴八舌說起來,知青和去京市的老鄉都討論著這兩年知青返城的政策,蘇茵聽了一耳朵,抱著搪瓷盅準備去接水。
接熱水的位置人滿為患,排起長龍,蘇茵被人戳了戳後背,轉頭一看,剛剛說自己以後會在供銷社上班的年輕女同誌笑盈盈看著她。
“同誌,你也是知青?要回城嗎?”
蘇茵搖頭,“不是,我是去京市...探親的。”
“啊?!我還以為你是京市人呢!看不出來呀...”年輕姑娘,臉圓圓的,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看著很親切,“我叫宋媛,回京市的,我看你這模樣以為是城裡人!”
宋媛這話不假,蘇茵雖說穿得舊,灰色格子襯衫洗得發白,可架不住人模樣好啊,瞧著唇紅齒白的,她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第一眼便以為是下鄉知青。
兩人接了水,回車廂的路上聊起來,宋媛能說會道,提起自己表姐也姓蘇,直言是緣分。
“到了京市,有空可以聯係啊。我以後就在城南供銷社上班。”
“好。”
兩人一個擔心多年沒回京,有些陌生,一個被熱情感染,警惕性放鬆,也多說了幾句。
就這麼說著話,車廂裡眾人逐漸躁動,隨著一聲鳴笛聲,綠皮火車減速慢行,緩緩到站。
京市,一車人夢想的目的地,終於到了!
有人從火車窗戶直接翻身下車,蘇茵手裡隻緊緊攥著自己的土布包袱,被擁擠的人群推搡著走到了站台上。
目視四周,京市的火車站比和平縣的大上許多,占地寬敞,白牆上刷著紅色標語,抓生產、揚精神、促團結,一個個精神昂揚,穿著工裝或者綠色軍裝的人來來往往。
一切都和西南小縣城不一樣。
“蘇茵同誌?”一個穿著筆挺綠色軍裝的中年男人上前,試探著問了一句。
“是劉叔?”聲音有些耳熟。
“沒錯,我是老領導派來接你的劉茂源,我們通過電話了。”
“劉叔,你好。”蘇茵把介紹信給他看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隨手帶著的自己爺爺寫的信,擔心認錯人。
劉茂源奉命來接人,隻知道來接的女同誌是老領導欽定的孫媳婦,自小在鄉下長大的孩子,哪成想,現在一見,竟然是個長相極為出眾的女同誌。
再想想老領導孫子的硬朗模樣,不說彆的,長相倒是般配了。
爺爺老戰友家的警衛員來接蘇茵,兩人在火車站站台碰麵,一塊兒上了小轎車。
包袱被蘇茵緊緊抱在懷裡,家裡東西不多,更沒什麼值錢的,她隻帶了幾件衣裳,幾本書,爺爺當年參軍拍的老照片和一些土特產。
氣派的小轎車裡,蘇茵正襟危坐,內心不太平靜,看著窗外匆匆略過的樹木碧影,想到書中情節,不住琢磨未來的打算。
爺爺之所以會將自己托孤給老戰友,一是他當年救過老戰友的命,為了孫女,隻能豁出去老臉給孫女求個庇護。二是,兩位老人當年給未出世的孫子孫女定了娃娃親。
蘇茵心裡清楚,自己是來求一年半庇護的,隻希望安穩度過,順利高考。至於彆的,那位自己的娃娃親對象,也就是書中男主的大佬舅舅顧承安,聽說桀驁不馴,脾氣不好,尤其對包辦婚姻深惡痛絕,她是萬萬不會招惹的。
“承安!”
平穩行駛的小轎車突然停下,劉茂源看向窗外,叫住呼啦啦蹬著二八杠的青年。
承安?顧承安?
蘇茵心頭一緊,難道遇到了自己的娃娃親對象?
她抬頭從後座窗戶瞥去,車窗阻擋了視線,隻模糊見到外麵有七八個青年,可視線一擋,看不見脖子往上,幾人全都騎著自行車,停下來看著這邊。
二八杠座高,蘇茵在縣城讀書的時候騎過同學家的,挺費勁。可為首的那一人,大長腿懶懶散散地支在地上,尤有餘地,一雙黑色布鞋輕鬆點著地,低沉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隨性。
“劉叔,又替我爺爺辦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