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笙知道顧知芊還沒有放下心思，想要勸她，但顧知芊率先開口，嚴肅地說：“哥哥，八年前我就已經懂這個道理了，我是顧氏的人，就應該為了顧氏的興衰負責，到我們這輩人丁不旺，我也不忍心看到重任全壓到哥哥身上。此番回京，就是為了和哥哥一起讓顧氏的榮耀在我們這輩依舊耀眼。”

顧柏笙本來不願意看到妹妹也和自己一樣為了顧氏忙前忙後，但是眼前的女子眼裡全是野心，便心軟幾分，應了下來。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小妹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目光掃到站在遠處的枝畫，顧柏笙知道是自己多慮了，能從毓亭山下來，枝畫也不是普通的丫鬟了。

顧知芊看到顧柏笙的小動作，想安慰幾句又閉上了嘴。

“那小妹可有人選？”

這句話勾起了顧知芊的回憶。

印象裡那個十歲的小男孩，會和自己的母妃爭執一隻兔子的死活，也會因為救不下小動物的命暗自傷神。

毓亭山雖然遠，但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八年來顧知芊一直注意著他的消息，看著他一步步走在自己不願意走的道路上，看著他被逼著使肮臟的手段，看著他暗自轉圜企圖給自己安慰，顧知芊的心又疼了起來。

——

次日晌午剛過，顧知芊領著枝畫進宮赴宴，正好趕上人多的時候，馬車在宮門外排著長隊等著。

忽然身後傳來了喝令馬停下的聲音，接著轎子的窗簾被掀開了，一個小娘子眉目帶著肆意，飄雲髻上還綁了個發帶，飄在身後頗為張揚，語氣有些好奇地問：“你就是顧知芊？”

聽到顧知芊的回答，那女子翻身下馬，等一旁的太監牽過馬後，踩在耳板上，掀開車簾，“顧姐姐可願意讓我進來坐坐？”

貴女中會騎馬，且騎術精湛的，應該是忠毅侯府嫡女沈明徽，想了想此人的身份，顧知芊同意了。

沈明徽見她答應，趕緊鑽進了車轎裡，但是還是有些分寸地坐在了最邊上。

“我在後頭，一眼就看見顧姐姐的馬車，和彆人的都不一樣。”

顧知芊：是因為顧氏的族徽太矚目了，為不影響出行特地去掉的。

看到顧知芊身上的衣服如此鮮紅，聯想到京城的傳言，沈明徽眼睛轉了轉，又湊近一些道：“你剛來，我和你一起吧。”

顧知芊朝她友好一笑，二人便結伴同行的事兒就這樣定下了。

“請兩位小娘子出示請柬。”

宮門口的人例行檢查身份，看到請柬上寫著承和顧氏，便明白了此人是宴會的主角，不禁多看了一眼。

過了宮門，沈明徽才說話：“剛才那兩人看你的表情，我倒有了個想法。”

在這種時候能有什麼想法，顧知芊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好她也想打探一下這些名門閨秀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沒有反對。

——

“沈姐姐。”二人走進，有些相熟沈明徽的出聲招呼兩聲，看到身旁跟著一個不認識的人，有些好奇，“這位是？”

沈明徽拉著顧知芊走進兩步，“這是我表妹，這兩日剛到京城裡來玩，我便帶她一起進宮了。”

表妹？

顧知芊：你這給我安排的身份也太站不住腳了。

出聲詢問的小娘子和身邊的人對視一眼，哪有聽過忠毅侯府有什麼表小娘子啊，想著說不定這人是剛找到忠毅侯府的庶女，周圍離得近的小娘子們也豎起耳朵，以為聽到什麼秘辛。

再加上顧知芊穿了一身紅衣，更加篤定了是被忠毅侯府裡的人施了絆子，坐實了“外室女”的身份，紛紛等著她出洋相。

一時間大家心思都活絡起來了。

“坐吧。”沈明徽找了個空的凳子。

剛才這一幕就算個開胃菜，大家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聽說今日顧氏嫡女就要來了。”

“是啊是啊，你們聽到彆人的描述了嗎？算卦結束天都晴了。”

“我也聽說了，好神奇啊。”

一開始招呼沈明徽的小娘子又起了逗顧知芊的心思，“那這位妹妹知不知曉顧氏嫡女？”

“不知。”

連顧氏嫡女都不知道，看來真是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女，那人一邊心裡鄙夷，一邊又因為碰到一個不知道的，似傾訴般說了一大堆。

“聖上到現在還沒有立後，大家都傳非顧氏嫡女莫屬了。我想她也是有這個心思的，不然乾什麼現在回來了？”

沈明徽轉頭看著顧知芊，後者微低頭，把“外室女”的身份演得可好了，沈明徽也看不出來生沒生氣，剛要勸阻，就感受到身旁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聽到有人說起立後的事兒，大家都討論進這個話題。

“要不然聖上同意讓她春祭，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就是說，回京還要設宴呢。”

大家捂著嘴笑做一團。

“貴妃娘娘到~”

尋聲望去，浩浩蕩蕩的隊伍進了花園，站在正中間的正是貴妃。

王貴妃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裡的顧知芊，一身紅衣如此顯眼，指甲都要捏碎了。

臉上重新揚起笑容，王貴妃走到顧知芊麵前，扶起屈膝行禮的她，柔聲道：“妹妹不必多禮。”

她就是顧知芊？

方才參與討論的人臉變得煞白，反思起自己有說什麼不該說的。

顧知芊站直身體，心裡想著誰是你妹妹，“聽聞此次宴會由娘娘操辦，臣女在此謝過娘娘了。”

真是會在傷口上撒鹽，王貴妃多撇幾眼顧知芊的頭飾，沒見到禦賜的，更是明白故意穿這個衣服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