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悠然總覺得侍者的目光裡帶著嫌棄,於是輕咳一聲,自己給自己解圍:“不是我故意要吐,是它們在我嘴裡亂蹦,這茶裡麵肯定有跳跳糖。”
侍者聽不懂,但已習慣皇後口中蹦出“怪言怪語”,因此一臉淡定地拿著抹布退了出去。
跳跳糖?沒聽說過。臨風看了沈煜安一眼,卻見對方的表情很奇怪。
沈煜安想接句話,但隻抽了抽嘴角。隔了一秒後他似乎要開口,結果又閉上,再次抽了抽嘴角。
皇上都聽愣了,看來應該是一種奇毒。臨風大駭,趕忙向皇後確認:“娘娘,您的意思是這茶裡被人下了毒?”
茶是她泡的,如果這裡麵真如皇後所說,被下了“跳跳糖”,那她難逃責任。
臨風的話像一股電流穿過雲悠然的大腦,她智慧的電燈泡一亮,立馬順著話說:“對,跳跳糖是……一種江湖奇毒……我中毒了……”
她說著說著便氣息虛弱、五官扭曲,一翻白眼往後倒了下去。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樣她說不定還可以逃過禮儀教習。
臨風驚呼了一聲“娘娘”,沈煜安兩步衝上前,將雲悠然打橫抱起:“叫禦醫來。”
雲悠然順著他的動作耷拉下腦袋,頭剛好貼著他溫熱的胸膛。她下意識想彆過頭,但又想起來現在自己“暈倒”了,不能亂動。
他的體溫透過夏衣輕薄的布料,雲悠然的大腦一片空白,臉也燒得慌,像是真的失去了意識。
她曾經被罰站到低血糖卻無人問津,剛才沈煜安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似乎生怕她出事。
這就是被重視的感覺吧……
然而,雲悠然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被摔到了床上。
沒錯,沈煜安這個家夥用了很大力氣。雲悠然為了不露餡,隻能咬著牙閉緊眼,一動不動。
她在心裡罵道:狗東西,就不能溫柔點嗎?
禦醫們緊趕慢趕地來到萬壽宮,一群人腳步混亂,呼啦啦地跪地請安,又輪番上前來給皇後把脈紮針。
雲悠然紮針從來不怕疼,因為她覺得皺眉大叫太沒麵子。她趁亂微微睜了一隻眼睛,見沈煜安似乎要轉頭,又立馬閉上。
禦醫一號捏著銀針觀察了半天也沒看出名堂,禦醫二號上去一通望聞問切,禦醫三號翻箱倒櫃,拿著小本本胡亂翻。
眾人折騰了一番後,齊刷刷地抹了把汗,回稟道:“皇上恕罪,臣解不開這毒。”
沈煜安臉一冷,一拍膝蓋吼道:“無用!”
皇上動怒後,屋裡的人又呼啦啦跪成一片,低下頭:“臣無用,皇上息怒。”
雲悠然吃痛,差點齜牙咧嘴——沈煜安拍的是她的膝蓋!
“皇上,再給臣一次機會!”禦醫四號見皇後麵部有動靜,於是又鬥膽上前,試著扒了一下雲悠然的眼皮。
雲悠然毫無防備,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個角度奇特的禦醫,這場麵狠狠戳中了她的笑點。
她拚命憋笑,壓製著上揚的嘴角。
禦醫還在左右觀察,見皇後表情僵硬,自己也跟著麵色緊張,一小綹胡子跟著發抖。
憋不住了。
雲悠然悶聲笑得直發抖,禦醫嚇得彈了起來,她胸腔裡的哈哈哈哈更是按捺不住,乾脆咧著牙做出抽搐狀掩飾。
禦醫四號猛地跪在沈煜安麵前,情緒十分激動,像見了鬼:“皇上,皇後娘娘這病很蹊蹺,說不定是中了邪!”
“混賬,胡說八道!”沈煜安發怒時,順勢瞥了一眼雲悠然,心裡瞬間了然,“你們都出去!”
他生氣的樣子很誇張,說不上哪怪。禦醫和侍者們麵麵相覷,隻能都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沈煜安又一揮手:“皇後身體不適,要好生靜養。臨風,告訴姑姑,禮儀教導就先暫停吧。”
他的衣袖呼到了雲悠然臉上,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
雲悠然憤憤地咬住了。
臨風回:“是。皇上,那立後大典是否延期?”
沈煜安想收回手,結果袖口被她咬得動不了,隻能努力維持姿勢:“不必,還照常,等皇後醒來就舉行。”
臨風聽後,忍不住出口提醒:“皇上,今天那折子都堆得像小山似的了,您還要縱容皇後娘娘……臣多嘴了。”
沈煜安收回刀一樣的眼神,像背課文一樣流利道:“這群臣都在參奏,說皇後是妖孽、禍亂朝政、紅顏禍水、不懂婦道……但朕認為皇後並無大過,隻不過是儀態不佳,無傷大雅。”
雲悠然越聽越難受,這幫大臣們怎麼說這麼難聽,她不要麵子的?
臨風見沈煜安瞟了自己一眼,立馬心領神會:“皇後娘娘乃一國之母,折子上的話若傳出去,恐怕民間流言紛紛,有損皇家聲譽……”
沈煜安頻頻點頭:“嗯嗯。”
“……若是娘娘又在立後大典上失了禮數,恐怕更會被世人詬病。”
聽到這,雲悠然躺不住了。
在沈煜安麵前還好,但在群臣麵前失儀就麻煩了。
那麼多人看她笑話不說,還都寫在奏折上。
這些話再流傳到民間,和當眾扒人短有什麼區彆?
那時候她這臉還不丟儘了?
不得了不得了。想到這,雲悠然打定主意坐了起來。
同時,沈煜安正在默數“3、2、1”。
他數到“1“後,雲悠然的聲音果然傳了過來:皇上,臣妾好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