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和林霄函先在村裡的一條小河邊找到了一群小孩。
十來個小孩,大的看起來有八歲九歲,最小的看起來隻有三四歲。
他們一起在河邊玩泥巴,頭上都戴著用柳條編的草帽。
男孩子比賽摔泥巴,捏坦克捏茅草房,女孩子則用泥巴捏紮小辮兒的泥娃娃,玩得手上身上甚至臉上,全都是泥巴。
初夏和林霄函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女孩子們看到他們都笑得羞澀,不好意思搭腔。
有兩個男孩比較皮,看著他們問:“你們也要跟我們一起玩嗎?”
初夏笑笑說:“我們不是來玩兒的。”
林霄函又問他們:“早上梁隊長在喇叭裡說咱們大隊的小學從今年起要重新開辦起來,大家都可以去上學了,你們都聽到沒?”
怕自己說話大家不能全聽懂,有耽誤事的可能,他當時特意跟梁有田捋了一下招生公告,讓梁有田來說的。
十來個孩子聲音有大有小,回答道:“聽到了。”
初夏又接著問:“那你們怎麼都沒去學校報名啊?”
孩子們給出的答案自然跟初夏說的一樣。
那兩個像皮猴一樣的小男孩說:“誰想上學啊?我們又不傻。”
上學能有在這玩泥巴有意思?
上學要學習要被管教,還得挨老師打手心呢。
林霄函看著他們說:“不上學才傻呢,讀書識字能讓人變聰明,也能長很多見識懂很多道理,這樣才能不被忽悠不被欺負。”
小男孩舉起拳頭來,“我有這個,沒人敢欺負我。”
其他小孩都跟著笑起來,有個小孩說:“他打架很厲害的……”
初夏和林霄函跟他們聊了半個小時,沒得到一句正麵反饋。
他們又找了另外兩群小孩,結果也都是一樣的。
找完三撥小孩,初夏和林霄函又去找大人。
他們當然沒去打擾那些上工的人,仍是在村裡轉悠,找那些個因為身體不好或者年齡太大不能去上工的人。
自然也不找那些隻能癱靠在牆角曬太陽的。
找的是那些聚在一塊兒扯家常,納鞋底做針線的,或者在地上畫個棋盤,拿石子兒下棋對弈的。
而找了兩撥這樣的人,得到的話也是一樣的。
他們都擺擺手說:“我們不懂這些,你們去找彆人問問去。”
話題都還沒展開呢,就被人給打發了。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還是難免有些泄氣。
夕陽的斜光裡,初夏和林霄函走在回知青點的路上。
初夏轉頭看他一眼說:“先回去吃晚飯,吃完再往各家家裡去?”
林霄函嗯一聲,“最終決定權還是在這些孩子的父母手裡。”
初夏想了想說:“這些人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思想和觀念很難靠一句話兩句話就改變,這工作比我們想象的難多了。”
林霄函自然也感覺出來了。
但是他不說泄氣的話,隻道:“有困難就解決困難,不管怎麼樣,學生必須要招到,學校必須要開,我可不想再回田裡潑大糞。”
初夏盯著他看一會,“都不裝一下,你就不怕我找大隊長舉報你啊?”
林霄函無所謂地笑一下,“不怕,因為他們相信我的人品。”
初夏:“……”
你有什麼人品啊……
***
初夏和林霄函一起回知青點,一起燒飯吃飯。
當然嘴巴也一直沒閒著,討論了很多勸說家長讓孩子上學的說辭。
他們兩人吃完飯洗了碗出廚房,其他人剛好下工回來。
和中午一樣,初夏避開他們的目光當沒看到他們,徑直進了宿舍。
她和林霄函打算休息一會,等各家差不多都吃完晚飯了,閒下來有時間也有心情了,再去上門找他們說孩子上學的事情。
她現在完全不在意韓霆他們怎麼想她。
她巴不得韓霆對她有意見,以後再也不理她,不然他以她親哥的身份自居,會一直讓她做那些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仁義”之事。
初夏進宿舍到床邊坐下來,又想了會招生的事情。
小說裡自然也是有招生這件事的,她把當老師的機會讓給蘇韻,大隊長梁有田也同意了以後,蘇韻和林霄函就開始了招生。
因為關係差,蘇韻和林霄函是分開各招各的。
書裡他們也同樣遇到了招生困難的問題。
蘇韻到這會都沒適應鄉下的生活,更不知道怎麼跟這些鄉下人進行交流,根本就說不上話,所以被這件事給難到了。
尤其看到林霄函先招到了人,她更是倍感壓力。
於是她便找到了韓霆,然後韓霆仗義出麵,幫她解決了問題。
韓霆雖然自己不愛去上學,更不屑於當個死板教條的好學生,在村裡也不受老鄉待見,但他解決這個問題很容易,到老鄉家裡隨便說上幾句,也沒什麼特彆,老鄉便都點頭把孩子送去學校報名了。
大概這就是男主的力量吧,他想做的事都能輕鬆做成。
初夏深深吸口氣,往後一仰躺在了床上。
這樣躺著想一會書裡的內容,她又想起自己的臉。
於是她躺著往後仰頭,努力伸手到被褥裡,從裡麵掏出鏡子來。
她拿了鏡子躺好,直接躺著照鏡子。
而臉剛對上鏡子看一會,她忽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鏡子裡的臉好像清晰了一些些。
屋裡光線有點弱,照理說該看起來更模糊才對。
初夏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起身到窗邊去,借著窗外的光又仔細看了看鏡子裡自己的臉。
不是錯覺,確實是變得清晰了一些。
初夏忍不住高興,眉眼和嘴角都彎起來。
之前她在鏡子裡根本看不出表情,但現在能看出笑意了。
心跳不受控製地變快起來。
初夏抿抿嘴唇想——果然接近林霄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