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何淑萍不在家，應該又去了王嬸家打麻將，魏嵐坐在他們家沙發上看電視。

CCTV7隻有他們家能收到，魏嵐喜歡看亂七八糟的動物介紹。

看他回來她也沒有說多餘的話，雙手抱膝縮在沙發的角落，身上搭著一件小毯子，看電視看得入迷。

日暮降臨，屋裡烏漆麻黑看著不自在，他順手打開。

魏嵐猛地遮住眼睛，不滿地喊道：“太亮了！關上！”

屋子裡又重新陷入黑暗。

方凡把衣服脫下來，何淑萍鍋裡做好了飯，隻是有些涼，他開火重新熱了熱，站在爐火麵前渾渾噩噩地愣了好久的神，反應過來時土豆燒茄子最底下已經有些糊了。

皺著眉端出來，沒注意到鍋沿把大拇指燙了兩個泡。

沙發前的桌子上亂七八糟，根本沒有放飯碗的地方，他一手端著碗一手收拾。

魏嵐左歪歪被擋住，右歪歪還是看不見，很快急躁起來，尤其是方凡收拾時發出乒乒乓乓巨大的聲響更讓她頭疼。

“這個是不是你帶過來的……”他把小雛菊皮筋拿到她麵前。

“你煩不煩！擋著我看電視了！”魏嵐一把打掉他的手掌，用力推開他，方凡壓根沒想到她會有這個舉動，右手被燙到的地方生疼，下意識脫了盤子。

破碎聲以及食物飛濺的聲音在空蕩的客廳內格外炸耳。

“那些天鵝用粉紅色的腳掌劃著湖水向前遊，湖麵上蕩起一圈圈粼粼的波紋，遠遠望去好像一隻隻白色的帆船在水中蕩來蕩去，又像天上的朵朵白雲映在水麵上……”

“我想看電視……”

“沒完了是吧。”

方凡站在陰影下，電視光從他身後打來，整個人散發著沉鬱與可怕的氣息。

魏嵐坐起來，伸出手想要拉他：“我……”

“你什麼你！”他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上，然後把遙控器使勁扔到地上摔成好多半，“你他媽怎麼這麼麻煩，吃飯的時候不吃飯看什麼電視，非要彆人事事都順著你嗎，你以為什麼事情隻有想就能得到嗎，憑什麼每個人都要愛你，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什麼都不是！誰也看不到你！他媽的自以為是個什麼勁！是不是有病啊！”

他的怒吼聲一句比一句大，他的聲音一字比一字抖。

魏嵐愣在沙發上，眼淚不受控製地奪出眼眶，伸在半空的手一直顫，直到抓到他的衣角，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那點力氣把他的意識拉回來，借著微軟的光，他看見了她眼裡的恐懼，一瞬間泄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蹲下來深呼吸了幾次，小心而溫柔地抬頭：“對不起魏嵐，剛剛那些話是我的不對，是我擋到你看電視了，我混蛋，我有病，我犯渾，你彆哭了，你原諒我吧。”

她抓著他的衣角沒有鬆手，隻是睜大眼睛盯著他一個勁兒地流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聲音太大了，我以後保證不跟你大聲說話，不會向今天一樣吼你，都是我的錯，你彆哭。”從一旁拿紙給她擦眼淚，手裡的紙反被拿走。

魏嵐搶過他的紙，拿著紙的手不斷接近他的眼角，在還差一點碰到他眼角的地方停下來，她哭得泣不成聲，上氣不接下氣，大聲喊道：“方凡你疼不疼啊！”

那一處淤青不仔細看這麼昏暗的環境下看不清，偏偏在剛剛他低頭吼她的時候被她看見。

挨著眼角那麼近，下手的力度肯定很重，他卻什麼都沒說，得多疼。

他想開口說“不疼”，剛張嘴還沒發出一個音鼻子酸得難受，不得不又低下頭，嗓子發緊，閉眼死死咬了兩下牙，重新抬頭，硬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嗐，小傷，沒什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