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屬於謝家的那輛車便平穩啟動,徑自離開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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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為防小孩應激,謝執禮貌性地在兩人中間保持了一段距離。
方才在林父麵前的強勢與壓迫感已經散去,若是謝家父母在這裡見了,定會嘖嘖稱奇。
但此刻,唯一有幸得見這一幕的林橋正安安靜靜縮在角落裡,懷中抱了他僅有的家當。
一本日記,一個賬本。
林橋並沒有對謝執突然闖進門帶走他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但謝總斟酌了再斟酌,思考了再思考,覺得還是得澄清一下。
他可以當畜生,但他不能讓林橋發現自己是。
起碼目前還不能。
於是在林橋眼裡,甫一上車就用看不懂的眼神打量他許久的男人此刻神情更是難以捉摸,像是在思考什麼公司生死攸關的重要事務。
他更加小心地收斂氣息,唯恐打擾到謝執。
直到謝執開口:“抱歉,喬喬。”
林橋遲疑:“……怎麼了?”
為什麼要道歉……?
難道是公司忽然出現財政問題,導致無法與林家繼續合作?還是彆的什麼?
那一瞬間他思緒紛雜,最終思路都通向了謝執要“退貨”這一結果,也就是父親會中斷對奶奶的供養。
他知道現在應該要為自己、也為奶奶爭取,可他的性格讓他開不了口。最終,握著日記的指節都有些發白了,林橋十分緊張等待著下一句話。
謝執沉吟道:“我並非輕視你,也並非折辱你。事實上,這麼急切且慌亂地將你帶離家中,是我父親那邊催得急了。”
思考再三,謝執並沒有提及合作過程中林父對林橋的輕視與不在意,畢竟那是林橋的父親。
那麼,隻好委屈一下自己父親了。
想必謝季軒先生是不會介意的。
謝執繼續說:“很抱歉,但我……”
林橋瞪大眼,聽到一半,由於驚訝而第一次打斷謝執說話,“所以,您並不是想趕我走……對嗎?”
聲音很輕,尾調還有些猶疑和不確定。
“當然。”
為打消林橋的戒心,他確實將這場聯姻刻意描繪成了“合作交易”的結果。
可他並不想因此而給林橋留下他可以隨時被拋棄被放棄的印象。
這並非他的本意。
謝執道:“林橋,不要這樣想。”
飛馳的車速忽然降下來,旋即平穩停在紅綠燈前,鬨市各式各樣鮮活的聲音透過來,謝執注視著眼前人過分年輕的臉,再一次重複道:“不要那樣想。”
林橋其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著眼前人嚴肅的表情,下意識讓步道:“抱歉,謝先生,我沒有……”
他明顯沒懂。
謝執擰起眉,還想再說,但注意到眼前人一臉的欲言又止,還是耐下性子仔細聽。
“我……對不起,謝先生。”林橋有些語無倫次,事實上他並不擅長應對其他人的關心與愛護,“在前幾天,我其實還很擔心這件事情……”
謝執追問:“什麼事情?”
“我母親並不知道這件事……我一直擔心她不會同意,”
這些話像是很難出口,但在謝執近乎鋒利的注視下,林橋還是一點點地、艱難努力地組織著言語,“所以,今天她不在的情況下,您能來接我……我,我……”
“……我很喜歡。”
他最終還是小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這讓他很不習慣,簡直像是被攤開了曬在陽光下。
謝執忽然抬手,止住林橋的話。
林橋呆呆地啊一聲,乖乖閉上嘴,隻是眼睛還望著謝執,在陽光下顯得像是浮了一層水光,也像是對謝執突然的行為感到委屈。
謝執冷靜發問:“帶身份證了沒?”
“帶了。”
謝執:“好。”
他又轉向司機:“方才過去的那裡,是民政局?”
正充當司機的薛助理:“是的,謝總。”
“民政局五點半下班?”
薛助理:“是的,謝總。”
謝執沉穩道:“好,掉頭。”
“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