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嗎？金魚是一種很無情的生物。”

“為什麼？”

“有記載說它們的記憶力非常短暫，還不到十秒！”

“啊……”

“如果它們分開就不再記得彼此，再相遇的話就得重新認識。”

“太可憐了！”

“是啊，在小小的水族箱裡，相戀著的一旦走散，愛就會全部丟失。”

李搖光用意式高壓機淬取Espresso，汁液緩慢滴入玻璃杯中，醇香撲鼻，濃鬱油脂浮於表麵。她將玻璃杯擱置白瓷碟上，放入小勺，砂糖包及紙巾，再瞥眼訂單，從冷櫃中取一份芝士蛋糕。搖光端起托盤正要朝客人走去，便感覺手機隔著衣料震動，略微躊躇後她放下托盤接聽。

電話是姑媽李紅芬打來，催問她幾時下班，強調今天飯局的重要性，叮囑不要遲到。搖光連連稱是，答還有一個鐘頭就能出發。合上手機，她輕噓出聲，今晚的客人確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在全市都有著極高的知名度，但這與她相乾麼？已不是初次，為表示對重要客戶的真摯款待，姑父管建華設宴必攜全家同往，仿佛不如此不足表達對彼方的敬意。正思忖，餘光撞到經理掃來的危險視線，搖光暗吐舌，重新投入工作。

兩小時後李搖光到達指定酒店，走入富麗堂皇的大廳，燈火璀璨如同宮殿，這樣的地方，一頓飯資能抵上她數月薪水，摸摸乾癟的口袋，她忽的一樂，賺到了不是？反正今天來充數當配角，既來之則安之，努力將這金碧輝煌給吃進肚裡。

尋到姑媽交代的芙蓉包間，裡麵已落座幾人，除姑父、姑媽及管娜外，還有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著一身名貴西裝，氣度非凡，他正揚眉對姑父說話，雖禮貌微笑，神情卻難掩高傲。不必說，這人就是盛懷龍，天龍集團的董事長，全國十大優秀企業家之一。

“啊，搖光來了！”李紅芬看到她，露出笑臉，起身托住搖光的手走來桌旁，衝盛懷龍介紹道，“盛董，這是我侄女，李搖光。”再轉向搖光：“這位是盛伯伯，著名的天龍集團的董事長！”

盛懷龍聞言看過來，搖光最怕這種場合，勉強扯開嘴角，僵硬笑著：“盛伯伯。”

盛懷龍略微端詳她，微笑道：“你好。”

搖光招呼完便要去管娜身邊坐下，卻被李紅芬暗拽回來，繼續衝盛懷龍陪笑：“這孩子言語少，其實人挺聰明，又能乾，最要緊是吃得苦！”

“哦？現在的年輕人，能吃苦的倒不多見。”盛懷龍微微點頭，表示讚許。

李紅芬得到鼓勵，捏了捏桌下搖光的手，作遺憾狀：“是啊，搖光自小就吃得苦，成績也好，可惜身子弱，高考時生病，要不怎麼也能和娜娜念同所大學！”

“那目前在哪裡就讀？”盛懷龍順勢問。

李紅芬歎出一聲：“哪還有讀什麼書？當年高考失利，這孩子便放棄求學，如今還在一間咖啡廳裡做服務生。沒辦法，高中文憑，想找個像樣的工作也難！”

管建華此時自然聽出妻子用意，心中不免惱怒，想這合作的事還沒談成，她倒好，先扯到彆的事情上！今日盛懷龍肯賞臉來吃飯已經不易，她居然不管不顧，在這討要起人情來？思及此，管建華不由遷怒於李搖光，又不便發作，隻得厲目盯她一眼。

李搖光察覺，垂下頭窘迫的要命，她怎麼也沒料到姑媽催她來是揣著這樣的心思，感到難堪又無奈。

“既如此，如果你願意，可以到天龍來工作看看。”盛懷龍望向李搖光，一臉慈善與寬厚，“雖然學曆很重要，但我們最注重的還是個人能力，隻要你有能力，公司就會給你發展的平台。”

搖光來不及謝絕，李紅芬先喜出望外，一麵拉搖光起身，一麵為盛懷龍斟酒：“隻要能進天龍，就是做個清潔工也有發展前途！真是太感謝了！來，搖光，快敬你盛伯伯一杯！”

李搖光被迫端著酒杯，正不知所措的空檔，包間門忽然被推開，眾人轉頭看去，一時都是無語，似乎被來人的光華所懾。走進包間的青年身材修長，清俊脫俗，隻穿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襯衣，黑色棉質長褲，手中還握著車鑰匙。但這隨性打扮卻絲毫不削減他勝於常人的出眾氣質，反而更加彰顯他本身的魅力。

他輕帶上門，環視一眼包間，目光落在盛懷龍臉上，吐出一聲：“爸。”

管建華最快反應，堆起笑招呼：“原來是盛公子！嘖嘖，真是一表人才！快過來坐，都等著你呢！”

盛暉微笑算是招呼，徑直走去空位坐下，他的樣貌此時在光照下越發清晰，燈光勾勒出精致的輪廓，眉目深邃，使人心馳神往。若非親眼所見，管建華實在很難相信居然有人生得如此完美，比那受萬人追捧的耀眼明星，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好意思，堵車來晚了。”盛暉抱歉地說，禮貌自然，卻也如他父親般透著難以察覺的高傲，偏偏這類人，讓你覺得他的傲慢也是理所應當。

“沒關係！我們沒等多久，這個時段是容易堵車！”管建華笑著接上話。

“哎呀盛董，令郎可真是…真是風度翩翩、氣勢淩人啊！”李紅芬睇著盛暉，真心實意讚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