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也不隻是過了多久,宋引章隻依稀的記得那粗重的軍棍落下時自己已經不覺得疼了。三夫人用手帕掩了口縮在爹爹身後,而娘還是倒在地上,臉上血淚斑駁。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仿佛這一切都是假的,或是來得太過突然。
景辰哥哥,景辰……哥哥……
嘴巴一開一合,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就隻是念著他的名字,引章便覺得幸福美好。十六歲了,還差兩個月她便滿十六歲了。而兩個月後,她的景辰哥哥就會來娶她。穿豔紅的嫁衣,坐八抬大轎。隻是想著,便已覺得心滿意足。
從始至終,長凳上的人兒都不曾出聲。
她身後的羅裙早已辨不出本來的顏色,看上去血肉模糊。侍衛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恰巧與飛濺起來的血滴錯身而過。通明的燈火下,殷紅的血漬絕美無雙。
住手!一聲馬兒的長嘶後,突然聽得一聲大喝。
來人風塵仆仆,一身鋥黑油亮的鎧甲。身形不高,步伐卻大氣凜然。用刑的侍衛聽得聲音立即收了手,垂頭立著,模樣裡帶著幾分畏懼。
姐姐!我回來了——引章姐姐……
垂危中女子抬頭,她看到一張挺拔俊朗的臉,雖然輪廓已變得鋒利分明,但還是能一下再辨認出來。時光仿佛一瞬間呼嘯而過,而他依然是當年坐在地上哭著喊她姐姐的孩子。
彆哭。她張了張口,沒有聲音。
彆哭。宋寧墨。
彆哭。臭小子。
少年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淚流滿麵卻仍不自知。
兩年前,他因為跟引章賭氣,重重誤會之下,父親便遷怒引章將她打得奄奄一息。他後悔,後悔自己頑皮任性,勢單力薄,隻能眼睜睜的看她被一下一下打到鮮血淋漓。
兩年了,他離開家不分晝夜的苦練技藝,從士卒到如今的鐵騎營將軍,為的僅僅是換得她一個平安。現在,他回來了,帶著足以保護她的力量。可是,眼前卻仍舊和兩年前一樣。女子奄奄一息,血流如注。
“墨兒,你回來為何不通知爹爹一聲?”宋元茂半是驚訝,半是欣喜。
他這個嫡親的兒子兩年前投奔軍營連個招呼都沒打,兩年中聽得的儘是晉升、得勝、凱旋的消息,這讓他這個做老子的怎麼也料想不到。十五歲,才十五歲的他便接下了朝中最勇猛凶悍的鐵騎營,成了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朝中大員。雖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結果如此令人欣慰,他也就沒有細想,可是,這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呢?
“我要接姐姐離開。”少年站起身,背對著宋元茂一字一句。
宋元茂聽得一愣,繼而大怒。
“放肆!你也被這妖女迷了去不成?!”
少年轉過身,雙眸血紅。
宋元茂、三夫人,失神落魄的二少爺宋曠城,包括舉著燈籠火把的丫鬟家丁均是一驚。
“我要帶她走。”少年說的無波無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