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東籬的思路斷了,看到她那個急切的樣子忍俊不禁。
“這隻能說明你不是鬼,至於是不是妖,還是說不準。”第一次,東籬肯放下身段來與人打趣,微眯著眼,淺笑盈盈。
“啊……”被人指出漏洞,引章立時紅了臉,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看到女子的樣子,東籬還是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她沒有破相,而自己也逃過了娶她以示負責的劫難。不過,這張臉妖冶得不像話,若是沒有幾分定力,怕是難逃過美色的蠱惑;若是這些卻還罷了,宋引章周身散發出的靡靡氣息也實在是損人心智,眼神波光蕩漾,全然看不出她的心思來,兩者若是雙管齊下,這……
東籬總覺得有些什麼賭在胸口,而一時間又難以理清,憋悶的胸口著實是難受不已。
“你的毒怎麼樣了?”
“你怎麼知道我中了毒?”
“廢話少說,回答問題。”
“已經發作過一次,通體寒冷,凍穿五臟,根本難以抵抗。”
發作的時候,引章剛剛為東籬敷好傷藥,手上的紗布還來不及放下就向後歪倒過去,滿麵便有像冰霜一般的顏色覆蓋上來。唇色青紫,指甲也沒了血色,隻覺得一陣極其凶猛的寒意從胸腹中泛起,瞬間到達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全身痙攣扭曲,手腳鈍痛發麻,一時間竟然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便是宋曠城口中的毒。
寒氣侵體,凍穿臟腑,疼上個三年五載,最終痛斷心脈而死。
真的是好狠戾的毒啊。
引章心中一歎,臉上的表情悲喜難辨。
“興許我能幫你治治呢,算是你救我的回報吧。”東籬看她愣愣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張口便說出大話來。這毒他是認識不假,在看到引章第一眼的時候,就猜到了大概,不過,這可是連師父都束手無策的猛毒啊。可當著引章的麵,他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真的麼?你當真能解麼?”
東籬看引章滿腹狐疑的眼神,骨子裡傲慢的性情一下子又占了上風。
“你是真的沒聽過“東籬公子”的名字嗎?這普天之下,我做不到的事情還真的是不多。眼底泛青,耳廓已出現了紅絲,最為明顯的是你的體溫現在也要比正常人低得多。能造成如此大改變的東西無非是毒,而聽了你剛剛所說,這毒也就不難猜到了。該是相思雪吧。”
不知是驚訝於引章的無知,還是因為傷處得到了醫治讓東籬的心情大好,幾年以來他頭一次說了這麼多的話。這丫頭看起來不傻,怎麼就讓人覺得不像是活了這麼大的人呢?
好雅致的名字,怎麼聽也不像是在說如此駭人的毒。引章眨眨眼睛,心裡想。
“那王大娘是什麼人?”
“哦,王大娘也是在醫館看病的,看我一個人照顧你心中不忍,便讓我來她家裡,給我新衣,又時時的照應你。真是個好人。”
引章站起來替東籬掖了掖被角,語氣中透著欣喜。東籬聽她這麼說,也不做聲,側過臉去。長長地睫毛覆蓋住眼睛下的皮膚,讓人看不清他是否還睜著眼。引章看不懂他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再費力氣,將剩下的藥膏和紗布收拾起來,又將茶壺重新添滿,這才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跟他說。
“大夫說你經脈或壅塞,或阻斷,功夫已廢了大半,斷骨雖能接好,但延誤的時日長了,恐怕今後會留下骨痛的毛病。
所以,我想帶你去昌邑城,那裡有更好的大夫。王大娘說過兩天剛好他也要去哪裡拜訪親友,所以能送我們一道。我覺得再好不過就答應了,你看呢?”
半晌,東籬低低的答應了一聲,宋引章這才熄了燈,小心的關上房門。
外麵月色正濃,透過麵紗引章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藥味兒和黑夜的涼氣讓人倍感舒適。她當掉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為東籬延醫問藥,忙碌中竟然忘記了自己仍是待罪逃命之身,整整三日,心都牽掛在一個垂危的陌生人身上。如今,他算是度過了難關,自己也跟著仿佛重生一般的雀躍。
這,算不算是贖清了罪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