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很高興,馬上她就能夠和正常的人一樣了。
“真的。”
那天,宋引章一直學到旁晚,終於將東籬所說的氣沉丹田,力壓氣海什麼的完全掌握。一收一放間,儼然有了幾分女俠的氣勢。
“這本是練武時運功行氣、調養元神的基本方法,必要時也是用來隱藏行跡的收斂之術,多多練習對你的身體也會有些好處的。”
東籬淡淡的說,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有了幾分惆悵。一會兒像是同情宋引章小小年紀便要受那“相思雪”的苦,一會兒又像是抱怨自己的無能,竟然以前從未想到去破解“相思雪”,弄得好像是欠了這個丫頭什麼一樣。
不管怎麼說,對於東籬,這是一條性命的報還,即使用上一生一世也毫不過分。
不一會兒,王大娘回來了,不出所料的帶來了專治紅傷的江湖郎中。
東籬躺在那裡任人擺布,彆有深意的看了印章一眼,像是在說:看吧,我說對了。
江湖郎中留下了一些傷藥和幾幅神符,嘴裡念念有詞了一陣,便離開了。引章沒見過這許多,並不代表她不會周旋於此。表麵上假惺惺謝過了王大娘,轉身就跟東籬商量起了對策。
“我知道你在昌邑城中可能會有人相助,所以給你留了一把後門的鑰匙。這是一身王大娘的衣服,走的時候換上,多少能遮蓋掉你身上的氣味,我看著院子裡的獵狗可能追逐過不止一個逃跑的人。”
宋引章驚訝的看著東籬遞出一件又一件東西,卻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將這些東西弄到手的。
“你怎麼辦?”
“讓她賣掉。”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病沒好?”
東籬氣急敗壞的打掉引章想要摸他額頭的手,牽起身上傷口的一陣疼痛。
“我自有打算。你走你的便是了。”
宋引章看他頗為自信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的一陣擔憂。她從身上拿出剩下的所有銀兩,和一些藥膏,又看了看放在旁邊熱好的藥。
“你自己一個人要保重。”
“不要隨隨便便的就想死。”
“人活一世,總有些傷痛苦楚。你看,就連我還都活著呢。”
“等我找到了景辰哥……方景辰,就來救你。”
“你教了我這麼多,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最後,讓我給你唱首歌吧。”
引章慢慢將東籬扶坐起來,自己則充作靠枕頂住他的背。待他坐穩 ,引章緩緩開口唱。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聲音不大,清清透透地穿過耳朵直衝人心。片刻,他看到了師傅的小木屋,屋後的洌洌山泉,泉邊瘋長的血色鳶尾……
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東籬,你的心是空的,就算裝了再多的智慧也是枉然,身不著片縷會冷,這心也是一樣的。
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師傅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剩下一句話希望將來可以對你有用:人的願望其實很卑微,有時候不過是一簞食,一瓢飲,一人常伴。
心之憂矣,之子無服。東籬,有時候死是件很容易的事,反而是活著需要更大的勇氣。你自己一個人要保重,要保重啊。
心之憂矣……
女子看似無心,可有些事情也看得清楚。
東籬神色黯然,耳邊師傅的話盤旋不去,就像是又回到了披霞山的山坳裡看著師傅日複一日的在日落時,滿麵愴然,目色蒼涼。那時候他不明白,現在也依然不明白,可是,當引章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也露出了師傅那時候的表情。
歌聲很美,緩緩地,悠然的。仿佛一口暖茶吞下,溫暖慰藉,回甘無窮。
歌未完,東籬已沉沉睡去。他不知道此後的兩年中他都會不知不覺的想起那支歌、那個人,兩年中利用種種手段鑽研配製“相思雪”的解藥;他不會知道由於自己最初的疏忽不察,讓一個天大的秘密擦身而過,而後來這個秘密幾乎主導了他的一生;他更不會知道,自此與那個叫宋引章的女子便是訣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