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寧玉聽著歌聲漸漸睡著,醒來的時候妖精早已不在身側,床邊卻跪著一個奴才。
“你主子呢?”
“回王爺話,姑娘昨夜有些發熱,怕染了王爺就到樓裡南廂房去休息了。”
“嗬嗬……難為她想得周全。倒是你,不去伺候著在這裡跪著做什麼?”
寧玉想起了昨晚的事,一下子來了興趣。
東籬低著頭一言不發。昨晚,他本以為夜妖嬈已經想通,兩人眼神一觸,他就決定找機會下手。寧玉王爺早年眼睛被煙火熏瞎,但也並非全盲,仍然能夠略略的感知周圍的光影。於是,他抽出匕首,從陰影處下手,雖然內力全失,但常年習武身手仍然是迅猛如電。寧玉在夜妖嬈的懷中,躺的頗為舒適,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戒心。
這一擊,必定萬無一失。
然而,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來下定決心的女子在他落刀的一瞬,生生的抓住了刀刃。然後,鮮血滴滴滾落。
寧玉王爺似是有些感覺,便懶懶的出口問。
“怎麼了?妖精是又哭了麼?”
夜妖嬈忍了疼,把傷到的手往身後一斂,笑答。
“下人亂說話,妖嬈沒有當真。”
東籬一時怔忪,不知她到底要說些什麼。寧玉卻像是了然了一般,接著夜妖嬈的話安慰道。
“妖精莫哭,不過是這眼睛沒救了而已,聽得多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像你這樣聽了便哭,早晚也像我一樣。”
而後,夜妖嬈唱了歌,纖長的手指捏了些粉末加在燭台中,不一會兒寧玉便睡得毫無知覺了。
她小心的抽身下床,剛剛站穩便一掌打在東籬臉上。
“誰讓你殺他?!你!你竟然敢?!”
東籬像往常一樣垂著頭,不說不動。兩年來,他一直在想,想著想著,竟然練就了這樣一種沉默的本領,兩年前的東籬公子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當年的影子,從這上麵說來,他與宋引章還真是投緣。當年的宋引章與現在夜妖嬈……
她看東籬沉默,抓起妝台上的篦子又擲了過去,銀篦子毫不留情的砸上東籬的額頭,頓時沁出血來。可她仍是不解恨,陸陸續續又砸了些東西過去,乒乒乓乓的一陣響動。
半晌,似乎也是累了,她終於坐在了地上,呼呼的喘氣。手掌上的傷口仍然在汩汩的淌血。
這時,東籬緩緩的走過來,翻開她的手掌查看。那一刀他使儘了全力,速度和力度都不容小覷,一方麵不能驚動外麵守著的影衛,另一方麵用作藥引的七竅玲瓏心不能久置,最好是帶著一包熱血下藥,這樣一來就沒有時間同寧玉纏鬥,自然是一刀斃命最好。
手掌被傷口分成了兩半,掌心的肉向外翻著,雖然有血,但仍能夠看見白森森的骨頭。看著,東籬歎一口氣,緩緩的說。
“你這是何苦?”
他不知道夜妖嬈到底聽見了沒有,隻見她呆愣的坐在地上,麵色慘白。
“我迷了心竅,竟想要殺了他。嗬嗬……還好,還好。不能,不能,就是誰死,他也不能死。對,對。”
“不死,妖精也不死。”
“沒有人死。”
“你說,對不對?”
她一個人叨念著,像是對東籬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許是這閣樓動靜太大,碧落樓的掌櫃阿楚小心翼翼的在外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