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幾日過去,眼看就要到年關。
漠北城裡捷報頻傳,軍營中更是歡天喜地,人人都盼著過個好年。早在半個月前千鈞一發,一觸即發的凶惡勢頭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最最勇猛善戰的布林一部集結了十幾個部族,大兵壓境。卻是一連數日都不見動靜,又過了幾天,幾個部族悄悄的退回了草原深處。之後幾天,又有許多頭領帶著自己的族人放棄戰鬥,到了現在族長布林葛生已率部眾退出百裡。所有威脅邊境的因素一瞬間全都解除了。
這樣的結局誰都沒有料到。
其間,倒是有個頗為聳人聽聞故事迅速的流傳開來。
傳說,在那十幾日當中,每晚都會有一個美得好似洛神仙子的女子飄然出現在草原人駐紮的營地旁邊。她騎著高大的駱駝,身著素紗血裙,長而黝黑的頭發斜掛在肩側,周身都騰著美輪美奐的五彩霞光。她一旦來了,則必會挑選族裡最最勇猛的戰士,載歌載舞,□□好。而第二日一早,人們便會發現那位勇士的屍首。死相甚為可怖,整個人乾癟做一條,仿佛被妖魔吸儘精氣而亡。
起先,族人們隻是焚香禱告,請來巫師作法驅妖。後來,死者越來越多,凡是聯手作戰的部族皆有勇士這般死掉,恐慌瞬間便蔓延開來。
在這樁事裡獲益最多的,莫過於漠北城裡的居民。那裡民風淳樸,又不了解事情始末。到了快要年關的時候,家家都掛起了繪有素紗紅裙女子的燈籠,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用百姓們的話說,不管那女子是人是妖,隻看她保住了邊地生靈,她便是漠北的神女。
夜妖嬈聽了有些哭笑不得。
在她看來,這次不過是重操舊業而已,雖然冒著幾分風險,往返於冰封雪攏的草原戈壁與漠北大營之間,可該問的該做的卻是一樣也沒有落下。
那批悍勇的草原人果然要取夜妖嬈的項上人頭,為的自然是打壓東籬的鋼鐵防線,進而打開入主中原的第一步。至於是誰透出了東籬與夜妖嬈的淵源,她一路追問之下,才震驚的發現,唯一知道這個人的竟是草原最凶悍部族的首領布林葛生!
原來這一次的長線居然真的牽出了了不得的大魚。
可正當她要有所動作,與這個傳說中的嗜血惡魔會會的時候,他卻帶著他的族人一撤百裡,完全脫離了她的能力範圍。
於是,夜妖嬈隻好帶著七星頗有些狼狽的回到漠北大營,小憩一番,準備應付當晚氣勢恢宏的慶功宴。
漠北的雪已經融了大半,苦寒的程度卻半分未減。剛斟上的熱茶,片刻功夫,就能涼個精透。東籬坐在炭盆跟前,呆了一會兒,再去端起茶盞喝茶時,上好的雨前龍井已然冷透。
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心裡也跟著手中的熱茶一起迅速涼了下來。
夜妖嬈幾日以來乏得厲害,整日整日睡在床上,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她開始用一些胭脂水粉,身上總有膩人的熏香。有時,聲音沙啞,像是在碧落樓時唱破了嗓子,張開口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
東籬不問,她便也不說,半句解釋也無。
麵上雖是沒什麼不同,可他仍舊覺得悵然。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悄悄地從他二人之間流走。走了便再也尋不回來。
夜妖嬈被一陣尖嘯的汽笛聲吵醒,極快的坐起身來卻忘了自己又將視力封了,身子一歪失了平衡,直直的從床上跌下。
東籬坐得遠,又是出神發愣,當他起身欲救時,早就為時已晚。
夜妖嬈的心都提到了喉嚨眼兒,咬緊牙關預備“粉身碎骨”。然而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穩穩地躺在一個人胸膛裡,胸膛裡的一顆心“咚咚咚”地響。
“夜老板,沒事吧?”小木喘得緊,被夜妖嬈的手肘一下戳中肋骨,疼得齜牙咧嘴。
“沒事。就是嚇得不輕。”她說得快,起身更快。
莫名的覺著心虛,後退兩步,又險些將一旁的炭盆踢翻。
東籬一口氣憋在胸口,那無處不在的影衛毒刺似地紮進他心裡,疼得緊。他傻乎乎的提起鳴叫不已的水壺,熱氣騰起蒸的頭皮陣陣發麻。
他看夜妖嬈慌張無措,咬著下唇急急後退,一腳踏上了炭盆的邊沿。
“你——莫慌!”上前一把摻住她的胳臂,拽到自個兒跟前。
夜妖嬈又是一嚇,張開口,腳下幾個踉蹌栽進東籬懷裡,鼻尖又撞得通紅。那樣子,看上去竟也……有些……蠢……
心裡的那口氣“啪”地沒了,隻剩下胸口處一塊酥酥癢癢,被她小巧的鼻尖撞過似乎也染上了一片柔嫩嫩的紅。就這麼著,他便又歡喜起來了,身上每一處都雀躍得想要舞蹈。
一撈一拽,另一隻手上滾燙盈滿的沸水也便隨著一搖一蕩,傾灑出來。
“嘶。”東籬短促的吸了口氣,擱下水壺,右手裡還是牢牢地握著夜妖嬈。
左腿上濕了大片,瞬間疼過,待他反應過來反而木木的不怎麼痛了。
“你怎的了?”夜妖嬈徹底亂了,伸手一陣摸。
很快便覺著他左腿上濕了一片,又記起剛才聽到的汽笛鳴,才知他定是被燙找了。
“燙著了?疼不疼,嗯?怎麼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