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推測可能是這樣,不過想要確診的話,還要再做些檢查。”醫生推了推眼鏡,“我們醫院的設備還不夠先進,我建議你去市一院做個檢查,或者從我們這裡幫你辦轉院也可以。”
邵終看著眼前的化驗單,每個字兒都認識,怎麼組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醫生剛才說的專業醫學名詞他也不明白,可是說了俗稱之後,卻有種“原來是這個啊”的恍然大悟。
那些離他很遙遠、隻會出現在電影電視劇裡的醫學名詞,突然有一天變得息息相關,如一記重錘砸得他頭暈目眩。
邵終張了張嘴,聲音不像自己發出來的:“醫生,那我……還有救嗎?”
醫生歎了口氣。
自己專業知識掌握得再豐富,解釋得太透徹,病人也聽不懂,隻會問一句,還有救麼?
生死麵前,沒有彆的關心,是人之常情。
對於無法確定的事情,就不能給出承諾,是職業準則。
道理誰都懂,然而開口畢竟是艱難的。
“……是這樣的,發展到中後期呢,雖然變化會比較快,但還是有希望的,這個病也不是沒有治愈的先例。再加上你年輕,又沒有其他基礎病,隻要好好配合治療,還是……”
中後期。
醫生說的其他話,邵終都聽不見了。
他捏著薄薄的紙張,發現自己止不住顫抖。
之前那些反複的高燒,流鼻血,皮膚出血和刺痛,原來都是先兆。
要是再早一點來檢查就好了。
……可是,再早些確診又有什麼用呢?
醫生說的治療方案他也聽了,沒有一個是他能負擔得起的。
他在這世上早就舉目無親、了無牽掛,連借錢都沒處借。
邵終拿著一遝紙失魂落魄回了家。
臨走前護士叮囑要把這些化驗單留存好,這樣無論是後續複診還是去其他醫院看都會方便點。
但邵終到了樓下,猶豫了幾秒鐘,全都塞進了垃圾桶。
沒必要了。
回來路上他在網上查了查,醫生說的那些治療方案,無論保守與否,到了中後期已經沒用了。何況也都不便宜。
唯一有效果的靶向藥,七位數一針,於他而言無異於天文數字。
他甚至想不出除了搶劫以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在臨死之前湊夠這麼多錢。
邵終坐在客廳裡,沒開燈,外麵天色一層層暗下來。
他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仿佛被抽乾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