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忘憂看顧尹昭換了委屈的神情,可憐巴巴這麼叫他,心下有些不忍,到底壓住了,他這心軟的毛病或許是得改改。
“說好的醉花陰,不會缺你的,等你來信。”
顧尹昭皺眉瞪了關珀璧一眼,才道:“好,那…忘憂,你要勤回信,否則,我還會再來的。”
江忘憂點點頭,目送他身形一閃,就消失在殿外。
關珀璧這才卸下渾身敵意和寒意,道:“他倒很聽你的話。”
江忘憂感覺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沒能接話,回到了靈前跪好。
“既如此,每回都明確拒絕他就好,何必讓他一直糾纏著。”關珀璧看了剛才情形,再想想聽學時那次院中的對練,對顧尹昭的真心有了幾分猜測。
江忘憂點了點頭:“也不會經常見到,以後我會按你說的做。”他雖然生性不太會拒絕人,但寧遠兄說的有理,他不該因為害怕顧尹昭情緒爆發和反彈,就試著柔順撫慰,是該堅持直接回絕才是。
“那就好。”關珀璧徹底順了氣,在他身旁跪下幫著守靈。
江忘憂勸了他兩句,讓他回去休息,都沒勸動人後,感覺他拒絕人和勸人的能力都很一般,不自覺有些走神。
這種時候,莫兄究竟在哪裡,是否知道他祖母離世的消息,為何…不肯來上柱香?說不定,正如他對顧兄所說那般,莫兄也意識到了,和江家還有他扯上關係,隻會為雙方都帶來麻煩和困擾……
此時的莫無妄,正在北方的山裡給人開礦。這份工提供通鋪,睡的雖是土炕卻是熱炕,還提供三餐和厚衣服,對他來說求之不得。
上回撞上白烈英後,他就不太敢在西南遊逛了。他這性子太愛惹事,動不動就想替人出頭,因而找了個深山窮鄉僻壤,替官府做工。
這種地方遠離塵世,而且江湖人一般對官府敬而遠之,他的行蹤得以隱藏,卻也因此,錯過了江湖上的消息。
等他從深山裡過完冬出來,早已是開春的二月。他稍作修飾,正常遊蕩時,才聽說前一年江湖上的大小事。自然包括江老夫人離世這一樁,他難免心疼忘憂,可事到如今,他早已錯過,也不可能再冒險去看情況。
他還聽說了當時發生的一些其他傳聞,比如,江湖上捕風捉影說顧尹昭曾經上門拜祭一說,他不確信;又比如,彭家上門說親這一說,他覺得多少有些離譜,更多是心酸。
而這兩件事,確實都發生了。
大概是顧尹昭走後沒兩日,江家迎來了連他們自己都沒料到的來客——鄂渚彭家來人了。
此前他們久請不來,如今人都去世了,聽說彭家前來奔喪,江家眾人心情都很複雜。不管怎樣,江承輕帶了忘憂和忘疇出門去接,畢竟江老夫人是彭家人,彭家能來人對老夫人總歸是個安慰。
來到外麵主道,江忘憂遠遠就看到彭家來人不少。當先的是當家彭崇,他身邊的便是彭家的上門女婿季寧安,他上次見過了。他們身後就是彭潦水和彭潭清,二人身後還跟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再之後隔了有些距離,還跟了兩名同樣打扮的男子,應是彭家弟子,也都在胳膊上戴了孝布。
雙方各自見了禮,江忘憂怕二叔見到潦水表姑會心緒不穩,主動承擔了互相引薦的事宜。他是江家的嫡長子,做這些也沒什麼不妥。
那四個孩子分彆是彭崇的長子彭嶼、女兒彭峨和彭潭清的兒子彭峻及小女兒季心嵐,看來除了彭潦水,彭家人倒是都兒女成雙。
江忘憂逐一問清了年紀,除了彭嶼稍比他大個把月,他叫了表哥,其他都比他小。江忘疇則莫名添了兩個表哥一個表姐,他乖乖叫了人。
沒耽誤太久,江家人領了彭家人去靈堂祭拜,暫時沒有過多追問來意。
江忘疇從靈堂退出去後,抿緊了唇,去尋了自己母親,默默跟在一旁站了一會,也不開口說話。
“怎麼了?”郭彩星尋隙帶兒子到一旁,溫聲問了句。
考慮到母親很忙,江忘疇沒再拖拉,直接問道:“母親,若一開始父親是要納妾,您會答應嗎?”他對於彭家的到來有些猜測和預感,還有很多不安。
郭彩星看著兒子苦惱的小臉,反問道:“你在江家長大,若我們讓你納妾,你是什麼態度?”
“不可能,我不會做,你們也不會提出這種事。”江忘疇直截了當回道。他能娶到嫋嫋已經心滿意足,絕不會三心二意。
“正是如此。”郭彩星看兒子還是不太明白,多說了兩句,“若你父親當時真要納妾,他就不會選我。”
若是能留得住彭姑娘,江承輕定會找一個不奢求感情,能甘願為他生孩子的女子,而且事後大概不會把人留在江家。所以她其實對彭姑娘隻有感激,也能理解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正因為當真相愛,才容不得有絲毫瑕疵。
江忘疇明白了,看來是他多慮了,很多事他自己動下腦子就能知道答案,根本不必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