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榮是你的導師嗎?我聽說他這一屆隻帶了六個學生,兩個女生,沈萱生病了,另一個出國留學去了,是你嗎?”
“不是。”薑萊已經低著頭,兩隻手死死地拽著衣角來回揉搓。
“你是他曾經教過的學生嗎?”
“是。”
“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
薑萊沒有說話,她額頭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上下牙齒在不斷發顫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一直沒有開口的喬冉見狀,狠狠地拍了兩下桌子,“把頭抬起來,我們在問話呢。”
郭浩適時的扮起了紅臉,語氣和緩的問到:“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
“孫榮是個儘職儘責的好老師,他會幫我們解決生活中和學習上遇到的問題,我們都很喜歡他。”
聽了這話郭浩回頭看了一眼喬冉,薑萊說的話和情報組發來的資料完全不同。
“你說吳也他們搞錢權交易有什麼證據嗎?”喬冉的右手不斷敲擊著桌子顯然是有些不耐煩。
“我有照片。”
薑萊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雖然沒有了信號,但相冊依舊可以打開,照片看樣子是躲在角落裡偷拍的。
畫麵裡三個人除了穿的板板正正係著領帶的孫榮之外,還有兩個穿著短袖戴著帽子的家夥,依稀能認得出來是吳也和賈郝仁兩人。
孫榮的死亡時間是在8月21號,手機上的時間是在8月20號,三個人好像正在交換什麼東西。
“一個信封?但這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在搞錢權交易,一個警務站站長一個派出所所長,還有一個大學老師,他們三個能搞什麼錢權交易。”
“但是他們三個見完麵之後,孫榮老師就死了!”薑萊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似乎是從她的話裡捕捉到了些什麼,喬冉剛剛還不耐煩的眼神瞬間變了。
似是察覺到了不對,審訊室裡安靜了下來,薑萊坐在喬冉對麵緘口不言,手心裡已經濕了一大片。
喬冉兩人戴著的耳機後傳來了輕微的說話聲,她盯著低著頭沉默不語的薑萊,一字一頓地重複著耳機傳來的話:“你怎麼知道孫榮是什麼時候死的。”
喬冉的雙手交叉抵住了下巴,“從你進來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提到過孫榮的現狀,你是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或者說,你怎麼知道他死了的。”
孫榮的屍體被發現後,除了報警的學生和警察們知道他的死訊之外,還有核實他身份的校長,門衛大爺和宿管阿姨知道孫榮已經死了。
孫榮的死訊一直沒在學校裡廣泛傳播,唯一可能傳播這件事的劉芳母子兩與薑萊素不相識,更沒可能告訴她孫榮的死訊,況且劉芳一口咬定法醫檢驗室的死者不是她的丈夫。
薑萊愣愣地看著像一隻狼一樣盯著她的喬冉,麵上劃過的遲疑被對麵兩人儘收眼底,薑萊下意識地想要尋求旁人的幫助,求助的眼神掠過郭浩的臉,又在一瞬間恢複了平靜。
剛剛喬冉拍桌子引起的震動似乎讓台燈的電線有些接觸不良,燈光的閃爍憑空增加了些嚴肅的氛圍,薑萊衣服上的胸針似乎也散發著異樣的光。
喬冉看著她的胸針,起身關上了審訊室裡的燈。監控室裡的尹歸看著喬冉的動作正欲開口,隻見她又伸手滅了桌上的台燈,薑萊衣服上的胸針竟然發出了紅色的光。
空氣似乎凝結了一瞬,很快房間裡又恢複了光明,喬冉走到薑萊麵前伸出了手,示意她把東西交出來。
“是誰給你做的檢查,讓他滾回家去寫檢查吧。”
薑萊磨磨蹭蹭地摘下了胸針,將它遞給了喬冉,又在一瞬間反握住了喬冉遞過來的手。
手銬隨著她的動作在安靜的房間裡叮當作響,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喬冉的手,喬冉愣了一瞬,正要反手擒住她的時候正對上了薑萊的目光。
薑萊的眼神裡帶著疲倦和癲狂,似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會拉著喬冉同歸於儘一樣,“你們會查出真相的,對嗎?”
“當然,我們是警察。”郭浩起身鉗住了薑萊的肩膀,試圖將兩人分開。
對於郭浩的接觸,薑萊看起來很抵觸,但她依舊死死地抓著喬冉的手不放,目光如炬地盯著喬冉,似是一定要聽到她的回答一樣。
喬冉握住了薑萊手心裡的東西,向薑萊點了點頭,“我是人民警察。”
郭浩看著闖進來按住薑萊的同事,明白今天的審訊就到這了。
尹歸站在門口看著喬冉兩人走了出來,被警察押走的薑萊依舊死死地盯著喬冉。喬冉被抓紅的手緊握著,等人走後才鬆開了手。
手心裡躺著剛才薑萊遞過來的胸針和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四個大字——“承午會所”。
喬冉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桌上的字條,承午會所是全市最大的會員製俱樂部,明麵上的管理人是一個鄒盛強的土豪。
聽周默說經偵已經盯了鄒家很久,鄒家老大叫鄒明旭,說是他可能涉及到陰陽合同、洗|錢和非法|監|禁。
似乎是背後有人,他們盯了好久就是找不到證據。
錢桉的電話打了過來,看樣子是她讓馬以轉告錢桉的事有了著落。
“你猜的沒錯,這兩人的賬上沒有一點破綻,然後我查了查孫榮的賬戶,除了學校正常的流水之外還有很多不明的大額支出。”
“發我電腦上就行。”喬冉頓了一下,話頭一轉,“對了,你這個門牙什麼時候去補啊,我聽你說話感覺有點漏風。”
“……咱倆友儘了,喬二冉。”
錢桉說完掛斷了電話,喬冉看著錢桉微信裡發來的憤怒表情,沒再搭理他。
電腦聊天界麵上專案組拉了個群聊,剛剛顯示有人把陸秋安拉了進來。
早就把領導妹妹忘得一乾二淨的喬冉給食堂的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送兩份飯過來,接著把筆錄放進櫃子裡鎖好,把自己拿來撐場麵的外套掛在了門口。
正好陸秋安推門進來,把手裡拎著的飯盒遞給了喬冉。
“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來的時候順便給你打包了一份。”
“謝謝。”喬冉在辦公桌前坐好,想到自己一會兒要去解剖室,不知道回來還能不能吃得下飯,她拿起筷子歎了口氣。
陸秋安停下了正在敲擊鍵盤的手,網上沸沸揚揚的信息她已經看了個大概。
聽見喬冉歎氣,她循聲看向喬冉明知故問道:“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喬冉看著她擺了擺手,小孩還是彆瞎摻和大人的事。莫名其妙被看扁了的陸秋安把今天早上從學校拿來的證件遞給喬冉。
喬冉接過陸秋安遞過來的證件有些不明覺厲,看到證件上陸秋安照片底下醒目的紅色小字後,喬冉不可置信地揚起了眉毛。
省裡批的文件,安廳長蓋的章,一排小字清清楚楚地寫到上麵給陸秋安開的權限——包括但不限於在警察的陪同下進入案發現場,檢驗屍體,甚至能夠麵見被審訊人。
前幾個來市局合作的專家顧問都沒有這個待遇,最後真遇到案發現場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
經過一夜的相處,喬冉私心不願意讓陸秋安去見那些醜陋不堪的東西,不管是受害者,屍體,抑或是醜陋的真相。
她總覺得像陸秋安這樣美好的家夥,不應該看見可能會給她造成不良影響的事物,不論是心理還是身體。
但她又止不住的好奇,麵前這個撒嬌打滾手到擒來的小姑娘,真遇到凶神惡煞的犯罪嫌疑人、可怖的案發現場——還有麵目全非的屍體時,會是什麼個反應。
那些拿著學校開的文件,信心滿滿地跑來刑偵支隊合作的專家教授們,沒有一個堅持完成課題研究的。
看著眼前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喬冉覺得她可能連一個月都堅持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