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林笙也跟過往湊到宋祈年的那些女孩兒一樣,憑著長相、成績、或者故意打聽宋祈年的喜歡硬湊上去。是不講禮貌的,胡攪蠻纏的。
可林笙那雙極澄澈的眼,騙不了人。
溫柔,善良,講禮貌。
反而襯得在心裡偷偷猜忌、貶低彆人的她,那樣的卑劣,像個小醜。
許柚自行慚愧地險些要低下頭。
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嗯,我是許柚。”
林笙眉眼微揚,慢慢解釋道:“我們今天第一次來這家圖書館,不知道這裡的位置能選定,坐錯了你的位置,不好意思啊。思恬她說話比較衝,你彆放在心上。”
“沒關係。”
“謝謝。”
林笙說完,便準備收拾東西挪位置。
她拿起腳邊很舊很舊的書包,慢慢拉開不利索的拉鏈,滋啦啦的響著。她兩隻手的手背和手腕都青紫一片,那是過度掛吊水而留下的痕跡,纖細的手腕瘦得快要皮包骨。
剛剛還傲慢不講理的丁思恬,立馬躥到她旁邊,說話間帶著些心疼的意味,“我幫你收吧。”
“不用啦,我可以的。”
“那你背不動就跟我說,我幫你背。”
“好。”
許柚垂下眼,忽然說:“不用挪了,你們坐吧。”
正在收拾東西的幾人停下動作,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許柚把卷子塞進書包裡,站起身,“你們三個人就坐這兒吧,我一個人換個位置就可以了。”
丁思恬頓了頓。
說完,許柚便要拽起書包離開,突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聊什麼呢?”
少年單肩背著書包,手上拎著兩袋東西,漫不經心地放在桌沿上。對於憑空出現的許柚,他掀開長睫,看了一眼。
許柚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了。
“喲,大老爺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跟蝸牛比賽呢。”鄒北開玩笑,眼尖地發現他手上的袋子,“你買的什麼?”
“果茶。”
“闊氣啊,你小子平時三塊錢都摳死,今天還有錢請客?”
“三塊錢一杯,愛喝不喝。”
鄒北連連點頭,說謝謝祁哥,手上麻溜兒地分果茶。四杯果茶一人一杯,很快就分好了。
但桌上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尷尬。
因為隻有許柚前麵空空如也。
丁思恬倒沒注意,她拿起果茶喝了一口,“哇”了一聲:“真的很好喝!不酸!”當即給林笙推過去,“笙笙你快嘗嘗,祁哥買的果茶是你喜歡喝的口味,一點也不酸。”
許柚低著頭站在原地,宛如被隔絕在外。
林笙卻是望著那幾杯果茶有些走神。
聽到聲音後才回神,淺淺抿了一口,“挺好喝的,就是有些貴了。”
四杯得要十二塊錢。
丁思恬笑:“哎呀,祁哥難得請一次客嘛,下次我也買這種,上次買的酸得我牙疼。”
“誰讓你不聽勸,偏買。”鄒北戳她刀子。
“你給姑奶奶閉嘴啊啊啊啊……”
幾人坐在位置上打鬨說笑間,宋祈年坐到了空位置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拆開最後一杯果茶。
他的手指很勻亭,蒼勁如竹,無論是寫字時的隨性不羈,還是此刻拆吸管包裝這樣的繁瑣小事,也能做的骨感漂亮,一舉一動都透著造物者對他的格外偏愛。
可許柚看得眼眶發澀。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桌邊,像是一個慌裡慌張的小孩兒,突然闖進了一個不歡迎她的世界裡。
手足無措。
她捏緊書包帶,準備轉身離開這個令她難堪的地方。
“去哪?”
是宋祈年的聲音。
許柚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那點勇氣不足以支撐她回頭,怕是自己自作多情。隻好淡淡地垂著眸,假裝沒有聽見地抬腳往前走。
衣領忽然被人拽了起來。
像是一直頑劣的布偶貓,被它的主人揪著脖頸,不讓逃走。
是宋祈年習慣對她做出的動作。
隻是已經許久沒對她做過了。
那時候,剛上高一的宋祈年遠比如今狂妄,逃課去校外打完籃球,許柚偷偷趁著吃完飯的功夫去看他。
少年步伐輕快懶散,左手托著籃球,食指一頂,籃球跟變魔術般在他指尖轉著圈,張揚自信的模樣,惹得旁邊偷偷看他的許柚,悄悄紅了耳朵。
於是便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突然一隻手輕鬆揪住她脖頸處的衣服,單手把她拎到胳膊邊,宋祈年輕挑眉梢,壞心眼地逗她:“這麼輕,跟拎小雞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