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那個人一直對她很冷淡。
十分冷淡。
她覺得,就算是對外麵和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孩,也比對她溫柔。
映月從來沒看見過自己的父親對她笑過。
那個被稱為父親的人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給予。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呼喚他為“父親”這種冷漠的稱呼的呢?
他和她真的是父女嗎?小時候映月不禁這麼想。每當她問她的媽媽的時候,她的媽媽總會顯出很不高興的樣子。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媽媽不高興,映月再也沒有問過那樣的問題。
隔壁家白石的父母真的很溫柔很溫柔,白石的姐姐和妹妹也很親切。
那樣的家庭,她不忍去打擾。雖然每次和他們呆在一起的時候會有一種名為“幸福”的感覺從心底蔓延。
她想,她隻要有媽媽就好了,媽媽也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偶爾會露出憂傷的表情。
她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會有這種表情。她想去安慰她,但媽媽的眼淚會一滴一滴掉下來,哭得更凶。
一種無力感在小小的映月心裡埋下種子。
然後,媽媽死了。
似乎是死於一種治不好的病。大人們沒告訴她。
那枚種子在映月心裡生根,發芽。那種無力感包圍了整個心房。
而那個應該被映月稱為父親的男人都沒有看過媽媽一眼,屍體或是遺照。
映月和他一樣,在媽媽下葬時沒掉下一滴眼淚。映月回答家裡,悶在自己房間裡,直至晚上才壓抑著哭聲和抽搐聲,哭得潰不成堤。
那個男人那天沒回去,第二天到家時是滿身的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在映月心裡和那種無力感一同埋下的,還有對那個男人的恨。
的確是恨意,但是畢竟是親身父親,她無法置之不理。
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更加惡化。
那個男人對她的態度,與其像是對陌生人,不如說是像對女傭。
映月無法反抗,現在的她還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隻得任由他使喚。
還好,那個父親經常不再家,所以映月大部分時候都是過著一個人的生活,悠遊自在。
但相對的,就要驚恐著不知何時回來的那家夥。
————————
映月低著頭,拿出鑰匙打開家門。
剛開門就聞到了滿屋的酒味和煙味。
兩種氣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等他走了後大概又要開幾天窗戶通風了吧……映月默默地想道。
就在映月剛踏進家門的時候,一個啤酒瓶砸向了映月,正中她腦門。
“喂,你,買酒去。”低沉的聲音響起。
映月咬住下唇,拿著酒瓶,捂住被砸的地方,狠狠的摔門出去了。
流血了……把手拿下來,手上一片紅色。使勁的按住傷口,映月快步走向賣啤酒的地方。
“啤酒!”把瓶子放在櫃台上,映月難免有點怒火,所以態度差了點。
“小姑娘……你的腦袋流血了……”老板一愣,收回啤酒瓶拿出了一瓶啤酒。
“我知道!”拿過啤酒,映月又快步回去。
如果磨磨蹭蹭的那家夥說不定又是一個什麼東西砸過來了……映月憤憤地想。
打開門把啤酒扔過去,瞪了一眼他。
那男人看了一眼映月手捂不住的血,唇角勾了勾。
映月又何嘗沒看見,但又不可能同樣把東西向他甩去,怒火無處發泄隻好摔門離開。
映月走路有些不穩。眼睛有些花了。
失血過多……幾滴血滴在了映月褲子上。還好周圍有幾個好心人把她送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映月才鬆了口氣,還好沒碰見認識的人……否則就麻煩了……
“不過為什麼要包繃帶啊……”映月苦惱的向醫生說。
“你的傷口沒縫針就算好了!難不成你還想隨便找塊布貼在腦門上?”成熟的禦姐醫生反問。
映月哀怨的看著醫生。
————————
第二天來到學校,麵對眾人關心的眼神映月有些無所適從。當他們問到映月是怎麼受傷的時候,映月都以“走路一不小心撞到電線杆了”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唉……人緣太好了也很麻煩啊……映月望天,心裡不知是喜是憂。
來到網球部後亦是如此,映月默默地無視了來自白石的關心的眼神。
無所事事了一天,總算混過去了。但更大的難題等著映月:她家裡的那個人還沒走。
映月幾乎是走一步停一步,磨蹭著不想回去。但不久後,映月還是來到了自家門前。拿出鑰匙,手有些發抖,她不想回去,但是不回去的話就沒有地方住了。
維持拿鑰匙的姿勢,映月一咬牙,最終還是沒有打開門。
毫不猶豫的轉身,映月害怕慢慢吞吞離開自己會後悔,會重新回去打開家門受那個男人的使喚折磨。
————————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結果就是露宿街頭。
映月想,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不狗腿的決定吧…以前都是見風使舵偶爾委屈一下沒關係…但是……映月握緊拳頭,隻有那個男人……隻有他……不可原諒……
映月坐在街邊,把頭埋進膝蓋。
總之,這一晚上就這麼過了吧……映月歎了口氣。
“咦?映月?你在這裡做什麼~?”
“修大叔……”映月抬起頭,眼淚不經控製的滿眶。
渡邊拉著映月讓她站起,映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果然撞到電線杆什麼的也是騙人吧……我可不相信映月你是那種走路會不小心撞到電線杆的人哦。”渡邊說道。
“大叔……我……”映月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他回來了?”映月家裡的事渡邊多少還是知道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