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禦膳房的一間偏房前,舒書看著門前正有一位在晾曬肉乾的小太監,上前問道:“打攪了,公公可知這景陽宮的膳食該在何處領?”
“景陽宮,冷宮的人兒啊!”小太監呆呆地還沒回話,身後傳來一個帶著譏笑的女聲。
“是,奴婢來為富察答應取膳。”舒書停了停,“還有奴婢自己的。”
“嗬,你離了那儲秀宮,性子倒是乖順不少,可惜啊。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跟著個冷宮主子,往後可還有什麼好前程呐!”
這尖細的女聲吵得舒書腦袋煩,蹙了蹙眉,但好像,這老宮女之前認識原主。儲秀宮,又是什麼地方?原主今年剛采選進宮,難道是采選時住的宮殿嗎?
看來原主的性子,與她還是差得挺大。
結合富察答應所言,一個新入宮的小宮女被派去景陽冷宮伺候,確實應是得罪了人。
心思百轉千回,麵上卻絲毫不顯。
“嬤嬤說笑了。我們做奴才的,自當乖順守禮。”舒書扯出一抹挑不出錯的笑來,定定地看向說話的老嬤嬤。
眼神,竟是暗含威壓。
那嬤嬤像是被驚了一下,倒也不敢再說些什麼,罵罵咧咧地走了。
哼,好歹在現代也看過不少電視劇,唬人的把式還是會演兩下的。
“姐姐這邊來,景陽宮的膳食都準備好了。您的,和富察小主的。”方才未開口的小太監將舒書引到最末的一個膳房窗口,低眉順眼地將飯盒遞給了舒書。
景陽宮是冷宮,富察氏已經遭了貶棄,這小太監怎的如此殷勤。
舒書心中一緊,但有人願與為善總比瞬間交惡來得好:“多謝這位公公,不知可否告知名諱。”
“當不得姐姐的一句公公。奴才名李鈺,大夥兒都叫奴才小李子。”剛沒細看,這李鈺,倒是長得眉清目秀,細眉薄唇,由於膚色白皙,看著還有幾分俊朗。
小李子?李鈺,李玉?舒書又一次陷入認知衝擊。
李玉不是之後乾隆帝的總管太監嗎?原來現在這個時候,他在禦膳房嗎?
還是說,此李玉非彼李玉?
“如珠如玉,真是好名字。”舒書試探著。
“鈺如昨,荷尋常留念。”李鈺似是笑了一下,“小的是這個鈺字。”
禦膳房的小太監,竟然這麼有文化。
相較自己的試探,人家開口就引用詩句,還特地在麵前糾正。此人,定不簡單。
“對不住,倒是我淺薄了,李鈺公公。”不再細想,舒書也展顏一笑,對這個年齡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在現代應該才上初中的小太監,竟是尋到了第一份在異世的親切。
隻是,還是沒改稱呼。對剛見了一麵的人,舒書不會輕易卸下規矩。
敬人一分,總比怠慢人好。
“姐姐勿怪,隻是小的佩服方才姐姐與方嬤嬤的對峙。方嬤嬤常克扣下頭的宮女太監,我們在這,過慣了苦日子。”
李鈺好似能猜到舒書在想什麼,主動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
“受了委屈,也要想法子還回去才是。”
舒書俏皮地眨了眨眼,“當然,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
李鈺有些呆住。舒書覺得,自己隻是隨口一言,也沒指望對方真的聽進去,見了他這幅反應心裡倒是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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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彆李鈺,舒書剛轉身踏過一道宮門彎,迎麵跑來一個穿著比她鮮亮齊整些的小宮女,滿臉激動。“舒書——舒書!”
心頭一震,是在叫原主嗎?所以原主與她同名!
舒書也裝出一幅得見故人的激動:“好久不見!你怎麼樣?過得還好嗎?你現在是在禦膳房?”
跑來的小宮女名喚阿桔,是禦膳點心房的小宮女。
“舒書,阿桔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鑲紅旗就我倆入選了,你那天被嬤嬤從儲秀宮帶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打聽不到你去了哪。所以你現在,你現在在哪呢?”
話還沒說完,阿桔倒是先哭了起來。
阿桔,鑲紅旗,儲秀宮。
“我在景陽宮富察答應處當差。”舒書倒是恬淡地笑著,聲音平靜。
“富察答應?那不是冷宮嗎?”阿桔驚叫,被舒書一把捂住嘴,點了點頭。
“我前段時間生了場大病,倒是有些記不清在儲秀宮的事了。這些日子也沒機會尋你問問。”舒書作勢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
“舒書,這事你沒什麼錯。就是那拉荷音仗勢欺人,仗著自己身份高貴就四處欺壓秀女,看到長得比她好看的都要前去挖苦兩句。你長得這麼好看,當然是她眼中刺了。那天你們爭執起來,你就推了她一把,她也推了你呀,可是,最後嬤嬤卻隻把你送走了。那拉氏毫發無損,現在還到了尚食局去,不就是仗著她有個做皇後的姑姑?”
阿桔越說越氣憤起來,“我還聽說,等她在尚食局待過些時日,皇上皇後有意把她指給皇子做福晉呢。”
那拉氏,皇後姑姑,尚食局,皇子福晉。
一切終於明朗。人人都看出她得罪了人,原來她得罪的,就是那拉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