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書坐到鏡台前,啟唇道:“嬤嬤,我帶來的包裹放這吧。”
馮嬤嬤應下,周到地替舒書提上鏡台,又把結打開。即便不想多注意的舒書也覺得這馮氏殷勤得過了頭。
突然,外頭一陣喧鬨,守在外間的李鈺小跑進來:“格格,貝勒爺來了。”
才過申時,二爺怎麼會這個時候來?
弘昀大步邁進房門,一眾人擁著舒書出內室相迎:“給貝勒爺請安。”
舒書膝蓋還沒彎下就被托起,弘昀一向肅穆的臉上帶了絲笑意:“我隻是知道你今天過來,順路來看看,馬上就去前頭了。不用這樣隆重。”
舒書抬眸,一雙明媚動人的眼睛染帶著欣喜,柔聲開口:“謝貝勒爺掛念。方才隨著馮嬤嬤在瞧內室呢。”
“可還滿意?其實還是倉促了,而且下月就要出宮開府,許多大樣式兒的都在陸續搬過去了,隻能留著些先讓你用著。等到了我們自己的貝勒府,我再給你挑些更好的東西,地方也會更寬敞些。”
是你和福晉的貝勒府,可不是我的。
“貝勒爺為妾身布置的,妾身都是喜歡的。”
“好。你先適應著,我晚上再來。”話裡暗含的意思讓舒書羞紅了雙頰。
弘昀罕見地有些少年捉弄得逞的笑意,轉身去了前殿,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冷靜的二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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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內,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隔著殿門也能依稀傳出。
皇後靠在貴妃榻上,無奈地看著坐在方凳上哭哭啼啼的侄女,道:“你要哭到什麼時候?本宮又不是沒幫過你,貴妃和弘昀那裡不鬆口,本宮還能越過聖上去賜婚?”
一張妝容哭花的臉蛋抬起,身上穿著尚食局的月白色製服,那拉荷音抽噎著:“姑姑,姑姑就該去求聖上。那個戴佳氏身份遠不如我,長得也不行,年紀輕輕做事卻像個老婆子,憑什麼能做二哥哥的嫡福晉?這也就罷了,那個舒佳氏,我最討厭的那個舒佳氏,怎麼現在竟進了二哥哥的後院?!我不活了......”又是一陣哭鬨。
這位皇後本家的親侄女,一等一的滿族貴女,五官組合起來隻能說是清秀,一雙丹鳳眼本有幾分韻味,卻格外愛把自己往小家碧玉風格打扮。翠釵珠寶下堆砌出的,勉強算是美人。
“本宮與你說過很多次,你喜歡弘昀,得自己去爭取。他不中意你,就算用儘手段嫁進去了能過得好嗎?你說的舒佳氏是弘昀自己求了貴妃要人的,至於嫡福晉的人選,聖上自有聖上的考量,如今塵埃已定,等過了擇選期,尋個由頭出宮,讓你阿瑪和額娘給你選個好夫婿。”
皇後雖一向好脾性,可嚴肅起來,那拉荷音根本不敢再多說什麼。
她怎麼沒有在弘昀身上下功夫,在上書房回南三所的必經之路上她都不知道製造了多少回偶遇,弘昀卻從來正眼都沒看過她。最奇怪的是,前一陣在大選後來和皇姑姑請安,竟對一旁的她視若無睹,格外冷淡。
賜婚聖旨下後,她哭了鬨了卻也知道沒法改變,甚至心裡偷偷想著怎麼說服阿瑪和皇姑姑幫她做弘昀的側福晉。
還沒等她想到法子提出來,卻聽說弘昀後院收了一位格格,還是那狐媚人的舒佳氏。
大選時一看到舒書,那拉荷音就一陣危機感,長得秀麗端方,家世也沒多差,大選前的逐項考核皆在她之上,甚至一個滿人竟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聖上喜愛漢學,二哥哥更是欣賞有才華的女子。當時那拉荷音愈想愈急,便想方設法丟了自己的手鏈,借搜房搜身之名和她吵了起來。
當時儲秀宮的管事諂媚得很,瞬間斷了舒佳氏的錯處,本是要將她送出宮去自行婚配。那拉荷音卻不滿意,又橫插一腳,唆使皇後身邊的婢女去內務府了一趟。第二日,舒佳氏就被派到了剛剛被廢的富察氏身邊,在冷宮當差。
這件事,皇後姑姑不曾知曉是她假傳旨意做的,她也不能讓姑姑知道。
所以,看到皇後動了真格,她隻能先回去安分當差。
可是舒佳氏,彆想這麼舒舒服服地過日子!那拉荷音眼裡迸發出驚人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