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之人似是笑了一瞬,微揚下頜朝樓梯口處看去,輕聲回答了她尚未說出口的疑慮,“昨夜我在那裡聽得的,司姑娘不必疑慮。”
司黎訕訕一笑,倒是忘了他是渡劫了,五感非同凡人,這點距離若是有心,想要聽清她們說什麼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點點頭敷衍地回他:“劍尊修為高深,在下自愧不如。”
司黎站起身垂首看著晏行寂,這個角度晏行寂需要微微仰頭看她,刺眼的日光從她身後灑下,她的輪廓有些模糊,一雙眼睛卻明亮的動人。
她帶著戲謔的聲音傳來:“我早已辟穀不需要吃食,劍尊想必也不吃吧,那我們早日去辦正事吧。”
司黎說完便自顧自朝客棧外走去。
她要去城西尋尋看,是否有些線索。
她隻想早日找到真相,救下慶兒,隻待結魂引解開後她便跟他拜拜,此生再也不見。
她當她的客棧老板娘,他做他的渡淵劍尊潛心修行。
等晏行寂飛升之後,他們再也不會有見麵的機會。
她的背影纖細,今日穿了身淺紫衣裙,烏發高高束起成馬尾,果敢利落,明媚張揚。
晏行寂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麼,連司黎何時走出甚遠都未察覺,直到神魂上傳來的疼痛喚回了他的意識。
他朝外看去,司黎已經走出甚遠,從客棧內已然瞧不見她的身影。
晏行寂拿起斂鏡便朝她尋去。
***
雖說江陽縣居住的百姓不多,但越靠近城西,司黎還是能明顯地感覺出差彆,城西已經不僅用人煙罕至來形容了,他們走了數十裡,連一人都未曾見到。
路邊的村莊安靜沉寂,卻無一間屋子有人居住,整個城西像是座死城一般寂寥無聲。
是因為那些魔族?
在走到某處之時,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司黎的脊背突然一陣生寒,卷星躁動不已。
冷香傳來,晏行寂不知何時已經從她身後走上前來,與她並肩站在一起。
“司姑娘。”青年的聲線稍涼,隱約可見殺意,“你倒真是個香餑餑,誰都想來分一羹。”
他的話說的毫無邏輯,司黎有些茫然,不解地扭頭看他。
山野忽然變得寂靜萬分,風動、鳥鳴、樹葉簌簌聲儘數消散,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暗,空氣潮濕陰冷,黑雲宛若濃霧連綿不散。
卷星察覺到危險,在司黎的手中發出不安的嗡鳴。
與此同時,耳畔傳來一股清風,伴隨著那陣陰冷的氣息,司黎尚未拔劍而出,手臂處傳來一陣桎梏,強行將她拉出數十米遠。
晏行寂穩住她的身形後便鬆開了手,身影牢牢擋在司黎身前。
周遭狂風大作,掀起他垂下的發絲,光滑如錦緞般的發尾拂過司黎臉頰,帶著他身上獨有的雪山氣息撲鼻而來。
司黎從他身後側身閃出,並肩與他一起望向身前:“劍尊,我也是化神的修為了,不需要你時刻護著。”
她聲音有些寒涼,傳到晏行寂的耳中像是在與他保持著距離一般,清晰地畫出了分界。
晏行寂握著斂鏡的手一頓,隨後猛地攥起,冷白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許久之後,司黎才聽見他的聲音:“好。”
身前不遠處,厚重的黑霧籠罩,裹挾著魔域獨有的陰冷氣息傳來,強大的威壓讓司黎擰起眉頭。
來人不止一個,修為儘在她之上,起碼得是大乘期。
她已經是化神中期,在修真界也是能排得上名號的,擁有這般威壓的人,身上還有魔氣,是誰便一目了然了。
來人是魔域四大護法,刑淵、彌裳、羅堠和煉於。
黑霧漸漸消散,人影顯露。
三男一女,恰好對應魔域四大護法。
魔域的護法之中,除彌裳以外的三位護法都是上古魔獸的後代,祖上皆是魔域的護法,子承父業,他們生來也是魔域護法。
隻有彌裳並非魔族,而是妖族。
晏行寂曾與她說過,彌裳真身乃海棠花妖,入魔是一朝碎了妖丹改修魔道,且百年內便修成了護法。
彌裳身披紗裙,裙擺開叉到腿根處,上衣單薄,露出白皙纖細的大腿和不盈一握的腰身,妝容精致,五官豔麗芳靡,眸若秋水婉轉流波。
她捂嘴笑盈盈開口:“劍尊竟也來了,百年不見,劍尊如今越發好看了些。”
司黎能清楚地感知到身旁之人的氣壓陡然降低,寒氣絲絲縷縷傾泄而出,殺意裹挾著狠戾。
本著保命要緊的第一觀念,司黎小心翼翼離他稍遠了些。
她再看向彌裳之時,不由得在心底悄悄為她豎起了大拇指。
勇士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誰人不知晏行寂最討厭彆人討論他的外貌,當年他在青霄劍宗備受欺辱,便是因為那一張清雋不似凡人的臉招來的嫉恨。
後來他十年內連跨兩階步入渡劫成為當世第一,讓所有人跪拜在腳下,再無人敢在他麵前討論起他的容貌。
彌裳當真是有膽量。
司黎眸中浮現稱讚,本想當個背景板的存在,卻不料下一瞬——
對麵的四大護法齊刷刷朝她看來,眼底是勢在必得的貪婪。
司黎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