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幻夢七 阿黎,我好疼(1 / 2)

司黎唇角勾起笑意,紊亂的呼吸漸漸平息。

看來如她所料,當初的氣息泄露隻是意外,斂鏡隻有那一瞬察覺到了她的氣息,後來便再也察覺不到。

也就是說,她現在有關於阿黎的一切,氣息、神魂、婚契都是被滄溟鏡覆蓋著的,現在她是安全的。

安全便好。

她就能一舉打碎晏行寂的幻想。

司黎勾唇輕笑,語氣有些清淡:“你看見了嗎,我拔不出你的佩劍。”

她將斂鏡放下,湊到晏行寂身前,死死盯著他不可置信的眼眸。

她說:“你若還不信,那你來拔我的佩劍,看看卷星認你嗎?”

她召出佩劍,將劍柄遞給晏行寂。

少女一字一句:“拔!”

晏行寂的目光顫抖,在少女的注視下,他抬起了手,握住了那方劍柄。

紋絲不動。

司黎也看著青年微顫的手。

果然,她的神魂被滄溟鏡掩蓋,連帶著神魂上的婚契都被遮住了。

卷星是她的本命劍,卷星察覺不到婚契上晏行寂的氣息,自然也不認他。

司黎收回劍淡聲道:“至於夢話,我成過親,他叫阿稷,社稷的稷,你不信可以去問阿闕,他會告訴你的。”

“不過一句夢話,你當真便信了?”

夢話這點司黎完全有理由糊弄過去,她之前在容九闕眼前也說過夢話,彼時她的解釋便是自己成過親,與一名叫阿稷的男修有過一段情,這些晏行寂完全可以去問容九闕。

而神魂上的婚契……

斂鏡既然方才察覺不到她的氣息,說明她的氣息與神魂現在都是安全的,滄溟鏡下的禁製還在。

司黎嘲諷輕笑,也是,滄溟鏡想必也不想讓晏行寂認出來她,畢竟他有自己的大男主路要走,何苦與她再多做糾纏。

她抬起頭,猛地拉過晏行寂的衣領,趁著麵色蒼白的青年不注意,兩人額頭相抵,她毫不保留地打開自己的識海。

那裡一片空曠荒蕪,不同於阿黎的識海。

阿黎的識海鳥語花香,阿黎這個人真誠地熱愛著世間萬物,心中有愛意,腦中有山海,那是最美好的識海。

可司黎不同,司黎無心。

無心,無愛,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愛恨貪癡。

識海隻剩下一片荒蕪,連一絲熟悉的感覺都無。

那個虛幻的靈體陌生,不是阿黎的靈體。

是另一個,完全沒見過的靈體。

沒有婚契,沒有熟悉的靈體小人。

晏行寂的眼前驀地一片猩紅,連司黎何時撤出他的識海都未曾察覺。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婚契是他與阿黎唯一的聯係,倘若連婚契都沒有,那她……當真是阿黎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

晏行寂低聲呢喃,無措的模樣脆弱不堪,像是一陣風便能輕鬆將他吹倒。

幻心草的藥力已經被壓製下,他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外麵似乎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緊閉的窗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風吹而過,滿室荒蕪淒涼。

司黎麵上毫無表情,垂在衣袖中的手卻悄然捏緊。

滄溟鏡騙了她。

它騙了她。

它明明說她的任務成功了,她那麼狠心地丟下晏行寂,他是如此驕傲的人,怎麼可能不恨她?

可他如今這般瘋狂的模樣,怎麼可能像是斬斷了七情六欲的模樣。

他是恨阿黎,還是愛她?

晏行寂若是一直這樣執著於過去的情感之中,無情劍道永遠也不可能練成,他要如何才能飛升?

司黎麵色複雜地看著晏行寂怔愣絕望的模樣,終於無奈歎氣,從他身邊側身而過:“劍尊,你的阿黎早已經死了,你也應該早些走出來。”

“人困在過去,隻會將自己牢牢纏死,平白犧牲罷了。”

房門被關上,腳步聲遠去,那股清香漸漸消散,隻剩下滿屋的血腥之氣。

她走了。

屋內挺拔而立的人仿佛一瞬間被壓彎了脊背,經脈斷開,血珠斷線般順著縫隙汩汩而出,瞬間腳下便淌出了一片血水。

他再也堅持不住,那些他以為的都是假的,司黎親手打碎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氣息是假的,夢話是假的,婚契也沒有。

一切都是虛無,唯有他當了真,唯有他的痛苦是真實的。

“阿黎……”

“阿黎……”

“我好疼……”

他一聲聲呢喃著,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光,捂住胸口彎下了腰,腦中一片空白,顫抖的身軀無法挪動半分,隻能感受到眼前的那抹光亮逐漸模糊,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

青年氣血上湧,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濺而出,高大的身影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