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有些不明白晏行寂這人,有時候真的好像有病,莫名的執拗,莫名的怪異,一點也不像司黎知道的那本書中的男主。
男主晏行寂明明是個一心向道沉默寡言、冷心冷肺目標明確的人,有野心有手段,無情道修成天下第一。
可她見到的晏行寂,是個外好人,實際心比誰都狠的白切黑,人又執拗倔強,絲毫不像那個斬斷情根一路開掛的晏行寂。
“劍尊,你有——”事嗎?
“十二時方盤每三百年才能開啟一次,可煉化世間所有神器。”
溫軟的少女聲音和清潤的青年聲齊齊響起,司黎未說出口的話被晏行寂堵回去。
“什麼?”司黎茫然開口。
容九闕也擰眉看著晏行寂。
白袍青年輕抿口茶,隨後收回在司黎身上的目光看向院外的那片樹林,眸底情緒平靜。
司黎與容九闕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裡依舊是一片樹林,今日雖然並未下雨,但天氣依舊陰沉,山體投下一片陰影,樹木靜止,蟲鳴鳥語儘數消失,整個樹林壓抑沉悶,流淌著潮濕的氣息。
晏行寂清淡開口:“十二時方盤上一次使用是在三百年前,每三百年開啟一次。”
今年距離十二時方盤上一次使用剛好三百年。
容九闕反駁道:“或許隻是巧合。”
晏行寂並未理會他,而是看向司黎,兩人沉默對視,末了他微啟唇瓣:“你可曾想過,隻是抓你用得著出動十二時方盤嗎,魔域四大護法任何一個都能鉗製住你,為何要用十二時方盤這等三百年才能用上一次的神器,留作它用不好嗎?”
“另外,在客棧之時,那老板娘說城西幾天前出現魔族,但司姑娘想一下,為何那些魔族去了城西卻並未大肆屠戮,甚至沒有害過一人,我猜想——他們是提前去布置十二時方盤的。”
“十二時方盤除了打造幻境用於在戰場上困住敵人,還有一個用處——”
司黎聽見晏行寂一字一句道:
“它可以煉化世間所有神器,融為己用。”
他加重“神器”二字,在容九闕茫然的神情中,司黎掩在衣袖中的手緩緩捏緊,麵色依舊平淡。
而晏行寂始終看著司黎,目光直直落在她麵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三十天內若是出不來十二時方盤,屆時便會永遠沉淪在其中,與之一同在歲月長河中慢慢煉化,直到徹底融為一體。
當今神器不多,神器一旦認主,除了主人無人能操控,但使用不了不代表不能煉化,十二時方盤便是這等邪物。
可以困住神器的主人,主人逐漸在十二時方盤中沉淪迷失,神器也一同被漸漸煉化。
清潤的聲音傳來:“司姑娘,可有神器認你為主?”
明明是那般溫潤的聲音,在此刻卻像是地獄般的惡鬼,在司黎耳邊猙獰嘶吼著。
她眼簾輕抬,晏行寂一雙黑眸始終望著她,安靜地等著她的回複。
容九闕敏銳察覺到了不對勁,“阿黎,我怎麼不知道有神器認你為主?”
他們也算認識三百年,司黎修為雖然高,但從未說過她有神器,所配的卷星在劍中也隻能算上品,還排不上什麼名號。
一陣冷風拂過,穿過山林之間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聲,司黎額前的碎發被吹的淩亂,麵容依舊沉靜,沉默著望著晏行寂,一場無聲的對峙拉鋸開來。
容九闕輕喊她:“阿黎?”
司黎這才恍若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口氣後唇角掛起笑意:“沒有,你我認識那些年,我有沒有神器你還不知道嗎?”
她端起茶水輕抿一口,隨意地岔開話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抓我,但抓我也不一定便是為了神器,說不定圖我美貌呢。”
容九闕被她不正經的話逗笑,這些日來因為幻境的不安稍稍褪去些許,無奈地低笑搖頭:“你當真是好心態。”
少年揚起頭,為司黎輕添一杯茶水,收起了麵上的笑意鄭重道:“阿黎,我會保護你的。”
寒風料峭,司黎怔然抬眸,端茶的手頓住,與少年隔空相望。
許久之後,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絲絲縷縷的血腥味漫起。
司黎擰眉看過去,隻見白袍青年麵色蒼白,一雙黑眸直直看著她,一貫涼薄的眸底浮現出幾分笑意,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視線緩緩下移,修長如玉的手上茶盞碎裂,瓷片紮進掌心,殷紅的血液斷線般滾落出來,漸漸淌滿冷白的手背,滴落在青磚上暈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