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卯時,整座房子裡寂靜詭異,司黎閉眼仔細感知,並未聽到一絲動靜,宋瑤家中無人。
“無人,進吧。”
清潤的聲音傳來,晏行寂已經率先推開了房門,大刀闊斧光明磊落地步行進去。
他這般坦蕩的登堂入室,司黎一怔,隨後便也拋棄自己那點小心翼翼,與之一同進入正堂。
正堂內昏暗無光,鼻息間隱約傳來一絲熟悉的氣味,像是草藥的芳香,又帶著些鐵鏽味,絲絲縷縷縈繞在鼻息之間,司黎擰眉正要細細去聞,一陣穿堂風而過,那股氣息消失不見。
堂內擺著的東西一覽無遺,分為左右兩室,應當是宋瑤爹娘和兄長的住所。
司黎挨個排查,一切都正常沒有覺察出絲毫異樣,屋內空曠寂靜。
她正要轉身離開之際,目光不經意間一瞥,隨後猛地定格,柳眉微擰,俯身仔細看去。
木床之下被床帳覆蓋的地方隱約露出一絲鋥亮,暗紅色的不明物體靜靜佇立在床下的空格處。
素手輕抬,隨著遮掩的床帳被掀開,雕刻著奇怪符文的木箱顯露麵目。
那是兩個箱子,箱體古樸印刻著詭異的文字,司黎並沒有見過。
箱子上貼著白條,司黎小心翼翼揭開打開箱子,瞧清其中後瞳孔一縮,脊背上一陣生寒,喉口莫名哽咽,方還紅潤的臉色此刻也顯得有些煞白。
晏行寂瞧見她的異樣,修挺的眉微擰,快步上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木箱打開,裡麵擺放著的是十幾根刻著雙喜字的蠟燭,一隻古銅色被雕刻成金雞狀的器皿,器皿旁擺放的……
是一個牌位。
牌位的主人——
司黎長睫輕顫著看去,搭在木箱上的手猛地攥緊。
宋瑤。
牌位旁紅布整齊疊著,司黎輕顫著手打開。
紅布黑字,赫然寫著“喜帖”:
三星照戶,燕爾泉台。總角夙願,喜結良緣。今聘以黃金百兩,古銅金雞一尊,良田十畝,迎宋家女宋瑤為妻,盼與陳氏子陳昭兩堂歡喜。
夫:陳昭。
妻:宋瑤。
陳昭,宋瑤?
司黎打開另一個木箱,裡麵金燦燦的擺滿了整齊排列的金條,令她眼前一晃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所謂的聘禮?
可宋瑤哪來的婚配,陳昭又是何人,那紙婚約到底是什麼東西?
司黎還未想明白,身後清風拂過,修長冷白骨節分明的手從身後探出,迅速蓋上箱子放回遠處,拉著司黎便朝角落裡的櫃門走去。
“他們回來了。”
晏行寂話音剛落,院內突然傳來“吱呀”的輕響,隨後是木門關閉的聲音,緊接著傳來紊亂的腳步聲。
角落裡的衣櫃裡物件並不算多,兩人側身進去拉上櫃門,透過一絲隱約的縫隙可以瞧見櫃外的場景。
沒有修為無法使出隱身決,所有的遮蔽唯有這一方衣櫃,明知道就算發生正麵衝突,以兩人的身手全身而退不是難事,司黎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衣櫃太過狹小,悶熱的空氣中少女因為緊張,身上的清香越發明顯,順著鼻息而來,鋪天蓋地都是熟悉的氣息。
明知道不應該,晏行寂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手,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畢露,死死壓製住自己心底的悸動。
兩人的距離不過寥寥,他身形比她高上不止一頭,從這個角度看去,她像是被他鉗住雙臂桎梏在懷中,長睫撲閃著蓋在臉上,小心翼翼盯著衣櫃外的神情專注,紅唇緊緊抿起。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曾經。
彼時他們在一次試煉中被魔族埋伏,那時的他受了重傷,在魔族的追擊下阿黎帶著他躲到一處山洞,狹小的洞穴擠下兩人,她身上的氣息撲鼻而來。
那時的阿黎也是這般緊張,纖長的睫毛輕顫,呼吸都急促幾分,紅唇抿起,生怕被魔族發現兩人麵臨危險。
而如今……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氣息,神情,下意識的動作,他的熟悉感。
他從來沒遇到過與她這般相似的人。
相似的令他神魂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