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拿起導購員新推薦的連衣裙放到身前比劃效果時,服裝店內暗色的玻璃處,閃過了一張熟悉的臉。
最近幾乎每天超近距離接觸自家男朋友俊臉的我,不可能會認錯,那就是宮君。
可當我快步追出店門,左瞧右看,問了好幾個站在店門口招呼顧客的導購員都說沒見過宮君。
這難道是太過想念宮君導致的幻覺嗎?我懷抱疑慮,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那端的宮君正處於忙碌之中,似乎是去最近新開的飯團宮連鎖店裡視察情況了,背景音被員工們親切的問候聲充斥。
自覺這種時候打擾不太好,和他簡單聊了兩句便讓他先去忙,主動掛斷了通話。
就在我斷定那隻是幻覺,買完衣服走出服裝店,發現頭發在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弄亂,站到角落對著反光玻璃整理劉海時,在玻璃的映照下,再次看到了宮君。
清晰的、毫無疑問的、曾在情到濃時用手指一寸一寸感知過,用嘴唇細細親吻過的、獨屬於我那正在工作的男朋友的臉。
以前從未出現過的幻覺,真的會在如此臨近的時刻重複出現兩次嗎?
不可能的。我心想,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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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疑心病重的人,談戀愛給予對方信任是最基礎的事情,可是一想起那次經曆,我卻發現自己對宮君的信任仿佛是建立在空中的樓閣般搖搖欲墜,不知何時會塌陷。
不是懷疑他會蒙騙我或者出軌,是更深一層,潛藏在潛意識中,找不出緣由的,無法對他產生真切的信任。
而第二次意識到宮君的奇怪之處時,我確認自己的想法不是無故的臆想。
忙碌了一陣,新店穩定開業,閒暇時間增多的宮君興衝衝地問我要不要去看電影,說是最近上了一部他很感興趣的片子。
能讓他感興趣的電影,首先排除愛情片。猶然記得沒確認關係前的那次約會,我們去看新上的愛情片的時候,彆人對著熒幕上催淚情節感動不已,宮君歪著頭靠在我肩膀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情景。
既不浪漫,也沒有約會的氛圍,明明是約會中最應該被扣分的行為,可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和安靜的睡容後,我默默為他找好了辯解的理由。
大概在很早之前,在第一眼看到前來搭訕的宮君的時候,自己就栽了吧。
我點開影院熱映電影清單,發現宮君想看的電影並不熱門,處於清單的最底層。再點開宮君的聊天框,在他發過來的冷冷清清的座位表裡,代表我和宮君座位的紅點矚目得不行。
宮君倒是很高興,還專門為此買了一大桶爆米花。
那是一部介紹都市怪談的電影,宮君看得很專注,沒想到他喜歡的是靈異類電影。我強忍著內心的不安,緊緊抱住他的手臂,眼睛都不敢睜大,在詭異的音樂聲與哢嚓哢嚓的進食聲中,根本沒看進多少東西。
「編劇的想象力真有趣啊。」
電影結束,宮君牽著我的手走出影廳,他感歎道:「嘛,雖然還是有很多不符合的地方啦,把‘隙間女‘改成‘隙間男‘還差不多。」
「原來宮君喜歡靈異電影呀。」
如果隻是偶爾看一次……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我在心裡盤算著,總不能隻讓男朋友看自己喜歡的東西,照顧對方的愛好也是很重要的。
他將爆米花桶丟進出口處的垃圾袋裡,「不是哦,我隻對這種類型感興趣啦。其他的靈異電影沒感覺有很大差彆。」
太好了!我稍稍鬆了一口氣,剛想問他接下來有沒有什麼其他安排,就看見他另一隻手上的碎屑。
甜甜的爆米花黏在手上一定很不舒服吧?
我提醒道:「手上的東西,要去清理一下嗎?」
「要去的。」他抬手看了一眼,忽然歎氣,不太情願地抱怨:「弄臟了真麻煩。」然後又像囑咐小孩一樣說道:「你在這裡等等我,不要亂跑啊。」
我點頭應允,在宮君轉身離開後想翻找唇膏補個妝。下唇的唇彩在電影途中就被我自己緊張地咬得糊成一團,趁現在還在影院內,還沒有走到非常光亮的地方之前趕緊補救一下。
就是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出現了。
本應隻有我一個人的鏡子中,還存在著另一個人。
——是宮君。是直勾勾盯著我的宮君。
麵色平靜,眼神直白得像要將我就此吞沒。
化妝鏡從我手中滑落、破碎,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尖利的鏡子碎片散落一地,裡麵倒映著的是我自己驚愕的臉。
我猛地扭頭望向宮君離開的方向,在空蕩的廊道儘頭,我依稀能看見他的背影。
那絕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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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以後,我的生活也跟隨著奇怪的宮君,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不,也許不是因為那一次,應該說從我認識宮君,再到和他交往起,這種詭異的變化早就開始了,隻是遲鈍的我現在才發現而已。
無時無刻都逃離不開的狂熱視線。在公司、在街道,四處充斥著,原本以為這是新聞裡說的跟蹤狂,每次出門都會把各種防狼用具帶上。但如今我才發現,它早就出現在了我的家裡。
習慣是一樣很可怕的東西。我雖然不習慣白天時那種可怕的視線,可如果它的狂熱程度降低,不比白天強烈,借此隱藏在家中呢?
普通的跟蹤狂做不到這種程度,我也能百分百確認家裡沒有藏有其他人,隻存有我自己生活的痕跡。
宮君很奇怪,我的生活也很奇怪,但是沒人會相信的,實話實說會被當成瘋子吧。
我抬起頭,梳妝台的鏡子中再次浮現了宮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