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479星雲，λ星。

“SHX-5星艦已成功駛離行星軌道，進入暗星雲區域，請乘客們注意自身安全。”

冰冷的機械音在艙內再次重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響，安靜得可怕，過了不知多久，翻書的沙沙聲輕輕響起，靠窗而坐的男人似乎是厭了，推了下眼鏡，合上書，隨手擱置在座位上。

這裡隻有他一個人，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不免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艦艙內的ai還在繼續播報，可旋即，刺耳的警報聲伴隨著豔紅燈光閃爍充斥整個空間。

“警報！警報！檢測到前方有大量不明物質！”

“是否更改航路——無法變更航路！！！”

“能源供應不足35%！”

“已自動搜尋附近躍遷點，準備緊急躍遷！”

男人聞聲起身，邊向艙後移動便摘下眼睛彆再胸口口袋，表情淡淡的，看起來絲毫不為這緊急事故而感到緊張。隨後，他在艙門站定，輕聲道：“太阿。”

未等其開口，他卻再次開口，這次帶了點笑意：“算了，你不用來了。”

“有人來接我了。”

說著，這個俊美而清瘦的男人竟是單憑一己之力，生生拉開了艙門——要知道這可是有幾千萬噸的吸附力，然後縱身一躍。

下一刻，大氣壓強擠壓碰撞，一瞬間達到了極致，白光刺眼，他身後的客艦頃刻爆炸。處於爆炸中心的人卻詭異的平靜自若，仿佛司空見慣。

宛若一個怪物。

漆黑的太空因這爆炸顯得絢爛奪目，以至於一道血紅的影子劃過都無法捕捉。

·

到底還是受了不少爆炸的波及，頭有些疼，四肢像是要散架一樣。當然不排除某人蓄意報複的可能性。慕清言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掃視四周，就覺察到一道強烈的視線從身後傳來，想忽略都不能。

他悶聲咳了幾下，坐起來轉身，正瞧著那人坐在不遠處的廢墟上，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

慕清言微愣。

模樣是變了不少，但是還能依稀看到昔時少年的影子，經久歲月叫他更加成熟內斂。

他剛想說什麼重逢的某些煽情話語，奚昀就開口嘲諷道：“哪天你不想活了彆讓我看到。”

“……”慕清言道：“大逆不道。”

奚昀依舊吊兒郎當的語氣：“我又不是你學生了。”

也是，畢竟十多年過去了。

這顆行星荒蕪而廢棄，連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慕清言抬頭看著，說了句廢話：“你怎麼在這？”

奚昀嗤笑：“那你怎麼在這？”

“旅遊。”

“鬼信。”

“……真旅遊，坐公家艦來的，你沒看到？”

奚昀微微皺了皺眉：“什麼東西？”

慕清言：“小奚同學做好事不留名呐。”

奚昀卻道：“我剛回來就看到你躺這了。”

慕清言一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點開光腦，神情逐漸沉靜，半晌道：“r-星——也就是獄星被炸毀了。”

奚昀“哦”了一聲，隨即發現慕清言一直在看著自己，他歪了歪頭，說：“怎麼，老師覺得是我炸的？”

慕清言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不排除這個可能，畢竟，小奚同學剛從獄星裡出來。”

小奚同學的臉一僵，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沉默了半晌，他才舔了舔牙根，懶懶道：“報告慕老師，你的小奚同學現在餓得很，請問有什麼吃的嗎？”

慕清言點了點腰側的暗包，說：“營養劑？巧克力？”

“……怪不得這麼硌人，原來還藏了東西……”奚昀嘟囔著，直接上手去拉：“巧克力，我可吃不慣營養劑——對了，有虹果口——”看著裡頭全是虹果口味的巧克力，他難得怔了怔。

“嗯？你剛才說什麼？”慕清言正在查閱光腦裡的信息，沒注意剛才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奚昀撕開包裝，小聲嘀咕道：“口味怎麼一點沒變……”

慕清言彎了彎眸：“這附近有什麼躍遷點嗎？光腦定位不到。”

奚昀咬著甜得有些膩人的巧克力，含糊道：“不知道，你太阿呢？”

“在維修。”慕清言半真半假道：“果真是到了年紀了……”

奚昀嘴角抽了抽：“我隻是在獄星關了十幾年，不是回到了古地球！”

“我知道呀。”慕清言歪頭看向他，眼睛含笑，心說不能再逗下去了，不然又要炸毛。

不過這樣倒是不顯得死氣沉沉了。

慕清言道：“公假才放了十天，我得回去了。”

奚昀眼神暗了暗，沒說話。

慕清言歎了口氣，繼續道：“可惜客艦中途炸飛，我的機甲還在維修。”

奚昀靜靜看著他，聽他瞎胡扯。

慕清言：“……所以，我們可愛的小奚同學能不能載老師一程呢？”

奚昀無情道：“太久沒用，報廢了。”

慕清言不可置信地和他對視良久。

不是，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跟誰學的？

……被學者本人妥協地放棄這個話題：“這裡是哪兒？”

奚昀一臉理所當然：“垃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