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氏就坐在皇帝身旁，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果盤同點心，還有兩盞香茗在冉冉冒著熱氣。

剪秋，蘇培盛等人都是垂著手站在左側，低眉順眼地不發一言，下頭的宮女太監們更是像一尊假人一樣伺候著，整個東間裡安靜的隻能聽到窗邊掛著的西洋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響。

等到皇帝慢慢合上手裡的書，臉上出現一絲波動，還沒等他開口，烏拉那拉氏就溫聲道：“皇上，眼下也該傳飯了。”

皇帝眼裡滑過幾絲讚許，點了點頭道：“那就傳膳吧。”

同床共枕二十幾年，皇後怎麼能聽不出對方話裡的滿意，忍不住就掛上了笑，叫剪秋傳膳。

皇後的小廚房裡早就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地準備好了，等下頭的人試了毒端上來，飯菜也還是熱的，而皇帝手邊的茶也是剛剛衝泡了換了一杯新的，等到皇帝用方才那盞溫茶漱了口，這杯香茗也就立刻送了上來，半點兒不需要皇帝自己開口。

也彆小瞧了這一點，光是揣測皇帝的心意，烏拉那拉氏就已然是做到了極致。

再看烏拉那拉氏替皇帝布的菜，都是皇帝喜歡的菜，幾乎是皇帝眼神落在哪一道菜上，烏拉那拉氏就親手夾給皇帝。

皇帝更滿意了，瞧著燈下烏拉那拉氏端莊持禮的模樣，腦海裡忽然就浮現出當年烏拉那拉氏剛入宮的模樣，心裡浮現出一絲溫情來：

“朕記得當年還在潛邸的時候，皇後每日也是這樣等著朕一起用晚膳，如今這樣一看，仿佛還曆曆在目。”

烏拉那拉氏眼裡自然也是一派含情脈脈，望著這個自己的丈夫，仿佛隻要能得對方一句誇讚，就很心滿意足了。

若是華妃被皇帝這樣說，此刻華妃已經嬌笑著靠在皇帝懷裡了。

但她烏拉那拉氏是皇後，是六宮表率，也是大清國母，所以她隻是捏著帕子順著皇帝的意思道：“是啊，不知不覺竟然過了這樣久了……”

皇帝眼神忽然落在一道茄汁豆腐魚上，眼神裡帶著留戀，破天荒地加了一筷子茄汁魚放在烏拉那拉氏麵前的小碟子裡，溫聲道：

“朕記得你剛剛有孕之時，隻喜歡吃這一道茄汁豆腐魚，偏偏宮裡的禦廚做不出那味道，朕就派人尋了民間的廚子回來，你才肯吃上一兩口，今日再嘗嘗，可是舊日裡的味道？”

原本眼神亮晶晶的烏拉那拉氏忽然就如墜冰窟，望著眼前這個看著她滿心歡喜的帝王，忽得心就冷了。

但她還是強顏歡笑，撐著吃下那一塊茄汁魚，甜津津的味道在裡頭都變成了苦澀，難以下咽。

“多謝……皇上。”

喜歡吃茄汁豆腐魚的，是她的嫡姐，故去多年的純元皇後。4

烏拉那拉氏從不吃魚。2

一邊的剪秋眼裡帶著心疼，幾乎快要落下淚來。6

娘娘，她的娘娘啊。

皇帝一無所察，沉浸在這一片自作多情的溫情脈脈裡。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