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雪當即乖巧應下:“是,弟子一定會潛心修煉,不給師父您丟臉的。”
“嗯,已無事了,你去吧。”
沈赤雪色衣袖掠過,施雪被一團香煙推了一把,一下子遁出了夢境,在現世醒來。
她睜開眼,仍是睡在沈赤的房中,窗欞透入蟹殼青的熹光,地磚上,碎金點點。
施雪一按腦門,有點澀疼。
等會兒,方才發生的種種事,隻是一個縹緲的夢嗎?
施雪下意識抓了抓衣襟,她脖子上還掛著那半塊溫潤的玉玨……
她驚喜地跳起來——太好了!她真的成了沈赤仙師的徒弟!夢裡一切都是真的!
施雪一夜之間達到練氣期的事傳遍了整個青梨宗。
櫻玲為她感到高興:“小雪,你是怎麼修煉這樣快的?”
施雪想到昨夜那個滿是繾綣的咬痕,含糊其辭:“師、師父讓我服下他的金丹,修為就大成了!”
她說得一本正經,櫻玲不疑有他。在她和王日月的眼裡,沈赤仙師是無所不能的神啊,房裡有什麼靈丹妙藥都是可能的。
這謊話唯有韓都子不信,他如何不知老友房裡的存貨?他早搜刮過了!
沒有,什麼十全大補丸,都沒有!
於是,他瞥了一眼癱成一團蛇餅餅的沈赤,臉上懷著曖昧不明的笑——嘖嘖,看著都要被榨乾了!昨晚究竟做了什麼,沈赤心裡有數!
趁施雪跟著王日月學習運氣禦劍的當兒,韓都子伸手一掖沈赤,撈起了熟睡的大蛇。
黑蛇醒轉,蛇瞳微豎。猛然張開尖利的牙,朝韓都子凶神惡煞一咆哮。
韓都子被嚇了個半死,切齒低語:“老友啊老友,你也不想你的真身被抖露出去吧?老實點,咱倆聊聊天。”
沈赤生平最鄙薄陰險小人,但把柄在手,他收回了囂張的氣焰,任韓都子帶走他。
施雪遠遠瞧見了,揪心不已:“韓都子師叔,你不要因從前的事遷怒於小黑!”
韓都子笑眯眯道:“放心吧小雪,師叔就是幫你看看這條黑蛇修煉至何種程度,能不能作為你的法寵防身,不會傷他的。”
施雪忸怩:“那倒不怕小黑受傷,我怕您沒人看著,蓄意觸怒它,又被蛇蛇勒住脖頸子。”
“……”韓都子想了想,背地裡見老友確實風險挺大,良久,他補上一句,“半個時辰後沒見到師叔,就來給我收收屍……”
“好的。”
韓都子得了應允,膽戰心驚托起沈赤。小聲密謀:“你也不想在你媳婦麵前落下個殘暴不仁的印象吧?”
沈赤蛇瞳冷冷凝視老友,沒說話。
待回到屋裡,白霧蓬蓬炸開,黑蛇蛻為人身,沈赤冷淡開口:“若是他們尋不到你的屍體,便也猜不出是我所為。”
韓都子縮了縮腦袋:“好歹咱倆也是多年朋友,你說話真不夠動聽的。”
沈赤是個天性冷淡之人,對外都沒什麼好臉色。
他尋了張烏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落座,清淺撩起垂下的銀白袖籠,問:“何事?”
韓都子明白,沈赤沒有閒心同老友敘舊,他隻想照看自家的小妻子。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原本他要問的話,在瞥見鶴骨鬆姿的沈赤仙師頸上赫赫一枚牙印咬.痕,全數壓回了肚子裡。
韓都子結結巴巴:“你、你不會是和小雪師侄,締結了婚契吧?”
沈赤難得挑一下眉梢:“眼力倒好。”
“……很難不發現吧。”
韓都子不明白,隨意使一個術法就能隱去的痕跡,偏偏沈赤這樣的仙門大能要畢露於人前,招搖過市。
他想諷刺沈赤,但他不敢。
韓都子欲言又止。
沈赤作勢要走,韓都子又來攔,戰戰兢兢問出一句:“你的真身沒打算告訴小雪師侄?”
“為何要告知?”不愧是沈赤仙師,撒謊也理直氣壯。
“欺瞞小雪,被發現了,豈不是要挨打?”
沈赤無奈歎氣:“我何嘗不想以人身相處,隻是小雪夜裡無蛇身相伴便夜不能寐,我……實在無計可施。”
小妻子太粘人了,懊惱。
“……?”
韓都子怎麼隱隱聽出了一絲炫耀的況味?算了,不重要。
他皺起眉頭,又道:“不過你也忒猴急了些!小雪才多大?”
“二十多年歲了。”沈赤記得施雪的年紀,在民間已經算是大孩子了,早已及笄,有什麼不妥。
“那你呢?”
“虛長她幾歲。”
“彆抹去歲數的零頭,你那是虛長幾歲嗎?!分明虛長幾百歲!”韓都子為師侄打抱不平,“你不嫌磕磣,老牛吃嫩草,這也太過了。”
“你似乎誤會了。”沈赤雲淡風輕地答了句,“我與小雪,隻有師徒情誼。”
“……”
韓都子,內心:看著我的眼睛,看看你身上一片狼藉的可怕模樣,再好好說話!
師徒會背地裡親近啊?當他傻嗎?!老友如今是越來越不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