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一襲勝雪的雲紋長衫,三千鴉發傾瀉肩臂,眉心那一點丹砂嫣紅奪目。
隻是濃睫微垂,似做賊心虛,不敢同麵前的施雪對視。
施雪手腕上的蛇鐲已經卸下,沒有小黑在內的銀器,隻是廢銅爛鐵。
施雪咬了一下唇,想起這些日子的事,腦子裡天人交戰。
她一直以為師父天人之姿,高高在上,猶如雪山之巔的高嶺妖花。
不容人染指,不容人唐突。
直到生死攸關的時刻,她的夥伴變成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師父。
施雪對於師長的濾鏡,一夜之間,碎了個乾淨。
仔細想想,小黑確實拒絕過她好幾次同睡邀請,也是她一意孤行要拉小黑上.床的。
她抱著師父入睡,雖然手感冰冰涼涼,很舒爽,但她要是早知黑蛇是沈赤,她一定不會那麼膽大妄為。
很難講,究竟是她下作,還是師父。
或者各打一巴掌,兩人都挺衝動,竟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錯事。
甚至她還與沈赤師父烙了腕骨的婚契……
施雪遞上手:“從前的事,也有我的不對之處,我不和師父計較。我想,您是正人君子,應當也沒旁的意思。您的真身既已暴露,從今往後,你我便不要再私下相處了……”
私相授受,實在有礙觀瞻。
“……”沈赤低眉喝茶,不置可否。
“還有這個婚契,勞煩師父您解開。”施雪輕咳一聲,“畢竟妖王墓大比已經結束,我會自尋法子提高修為,不勞師父掛心。”
聽得這話,冷若寒潭的沈赤,麵上終於起了一絲波瀾——“你要與我……一刀兩斷?”
“……呃。”施雪呆滯。
這話聽起來,她宛若一個始亂終棄的渣女。
“也不是?”施雪語氣不大確定。
“上次為師強壓住通體靈力與你締結婚契,元氣大傷,暫時沒有解契的能力。”沈赤擰了擰眉心,“還請小雪,再忍耐一段時日。”
這話,真假難辨。
施雪想,一個在大比試裡狂妄到要捏爆天道的“龍傲天”,回了宗門,竟成了風中淩亂的小可憐。
落差不可謂是不大。
“還有。”沈赤歎了一聲,“為師沒有蓄意騙過你。最起初,為師受了重傷無化形之力,才會以蛇身日夜照看小雪起居。天地可鑒,為師絕無唐突你的心思。”
此言一出,不占理的一方,頓時成了施雪。
她仔仔細細回憶起往事,發現沈赤說的好像也沒錯。
是她先撿到他,想吃他,被他拉回宗門,強迫他上.床陪.睡,甚至沈赤不計前嫌,還在夢境裡收她為徒,渡她修為……
這樣一想,衣冠禽獸,分明是施雪啊!
施雪的良心回來了。
她忽然有那麼一丁點心虛。
直到,沈赤冷漠地補了句:“否則,憑小雪的微薄修為,你抵抗不得,我亦可……為所欲為。”
“……嗯?”
等等。
此言一出,施雪又有點不確定了。
她的師父,亦正亦邪,感覺,有點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