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萬眾矚目是什麼感覺?
那是一種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感覺。
至少,李離此刻的感覺就是如此。
他望著下麵的許多蟲,隻一眼,便被他們炙熱的目光給灼傷。
在地球,李離從小到大都是不起眼的那一個,成績不上不下,性格不好不壞,朋友不深不淺,長相硬說的話,收拾起來也還不錯,很耐看,可即便再不錯,也會被他老土的黑框眼鏡和因為不怎麼打理而遮住額頭的頭發給封印起來。
他從沒有什麼值得人稱道的地方,自然也不如彆人耀眼,就連小時候全班一起表演舞台劇,他也是扮演一顆無人問津的樹,默默看著彆的小朋友或扮演主角和出彩的配角,而他連句台詞都沒有。
但或許本性如此,他本就不愛張揚,想將自己掩藏在人群中,因而一直以來都接受良好。
當這樣一個人乍然受到萬眾矚目時,第一反應絕不是享受和高興。
而是惶恐。
李離想,憑什麼呢?
他憑什麼?
或許他可以像阿諾德那樣,仗著自己的血脈和出身,認為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可李離知道,他的所謂血脈,不過是這個世界強加給他的,並不真正屬於他。
在李離心裡,他一直是一個普通人,或許他的來曆不那麼普通,卻改變不了他的本質。
古早小說裡的穿越者去了古代世界,尚且還有來自現代的知識和技術加持,可很遺憾,蟲族的科技顯然要比地球高,比起這裡的蟲,他才是落後的鄉巴佬。
他們好像很喜歡他,可這不應該。
“我親愛的雄子,今天你就是最耀眼的主角,所有蟲的目光都將圍著你轉,看到下麵迫不及待的雌蟲們了嗎?他們都是為你而來,不要害怕,你看中了誰,就可以讓誰做你的雌君和雌侍,你也該成家了,隻有雌君才能更全方位地照顧你。”弗裡曼用一種過來蟲的語氣說話,說完就下去和彆蟲喝酒跳舞了。
李離知道,自己該下去了,好歹是為他舉辦的宴會,作為主人公,他不出場實在失禮。
可他也知道,一旦他下去,迎接他的將是被許多蟲圍上來,無止境的攀談。
李離深吸一口氣,這才慢慢走了下去。
他已經沒有再問可不可以不去,因為他明白,許多事,逃避是解決不了的,就像他明明隻是去參加個聯誼,就經曆二次覺醒,隻是經曆個二次覺醒,就被發現皇室血脈,明明什麼都沒求,卻被迫得到了這麼多他不需要,也不想要的東西一樣。
就算他逃避,那些還是會在某一天毫無預兆,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麵前。
他需要主動。
主動,對於一個有點懶,還不太喜歡和彆人接觸的人來說,很難。
可他必須如此。
既然非要選,那他寧願是自己選,而不是老天爺強加給他。
“李離殿下,還記得我嗎?”格萊斯頓率先到了李離麵前。
李離點點頭,“記得,格萊斯頓先生,您好。”
格萊斯頓著迷地看著他,“真沒想到,再次見到您,竟然是在這裡,更沒想到,您現在會是我從未想到的身份,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李離見其他蟲因為格萊斯頓在,而沒有強行湊上來,稍稍鬆了口氣,也願意和這位好歹有一麵之緣的格萊斯頓多說幾句,“我也沒想到,事實上,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這是一場夢。”
他扯了下唇角,那並不明顯的笑意裡略有些不明顯的苦。
“那一定是個美夢。”格萊斯頓如是說。
李離不置可否。
“雖然上次您堅定地拒絕了我,但我這回還想再問一次,您願意和我結婚嗎?我願意獻上我擁有的一切。”這已經最高的籌碼,如果連格萊斯頓家族繼承人擁有的一切都無法讓李離動心,那其他蟲也不用說了。
李離卻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他對格萊斯頓口中所說的一切沒有半點概念。
沉默半晌後,李離才道:“閣下,雖然我們隻有兩麵之緣,但還是有些冒昧地說,沒有任何蟲值得您獻上一切。”
他也不喜歡那樣的人,或者蟲。
格萊斯頓愣住,看著李離轉身的背影,輕抿著杯中酒,神色莫名。
“殿下,這樣的您似乎更迷蟲了。”
可惜不是他的雄主。
格萊斯頓退敗,其他蟲開始接二連三上前,李離都和他們保持著距離,用最簡潔的方式結束交流,其他蟲沒怎麼樣,隻是一個又一個失落,可李離卻身心俱疲,應對車輪戰真的很累,尤其是對他這樣不想和彆人交流,感覺和陌生人說話隻有尷尬的人來說。
好不容易熬過半小時,他規定給自己的社交時間,李離終於借口自己累了,想獨自休息片刻。
事實上,這也並不是借口。
隻是他沒想到,今天來的蟲太多,即便宴會廳很大,也沒有單獨空出來的休息位置。
李離找了一圈,也隻能找到勉強蟲少一點的地方。
最終,他抬步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蘭斯隨意晃動杯中酒液,直到看見杯子上映出某人的身影。
他轉過頭,便看見今天宴會的主角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他笑了笑,十分禮貌道:“少將,這裡有蟲嗎?我可以坐在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