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懂事的一個女孩。”樸九日總是很合時宜地響起，似乎要給金希琳繼續講下去的勇氣。

“恩。後來，女孩的爸爸病得好重，住院了一段時間卻不見好轉，但他堅持要回來...女孩的爺爺叫他回醫院...他卻說，你們如果再叫我住院，我就死給你們看...那天中午，女孩趁爸爸睡覺的時候偷偷地摸上了三樓，把所有的門窗都鎖了，並把剪刀這些利器都拿走了...7歲的她，真的很怕爸爸乾傻事，像媽媽一樣把她丟下。”

“然後呢？她爸爸後來怎麼樣了？”樸九日意識到講這個故事，對她來說很困難，但他覺得這麼多年的委屈和難過是該發泄出來了。他也不問這是不是她的身世，隻是靜靜地傾聽著。

終於，金希琳忍不住了，小聲啜泣起來：“爸爸死了。她爸爸死了。有天，女孩的姑姑說要帶她出去玩，甚至不讓她去上學，晚上還讓女孩睡在她家...等到第二天女孩回家的時候，他們仍舊不讓她上樓看爸爸...她想，爸爸肯定出事了。就這樣，她到最後也沒有見到最疼愛自己的爸爸的最後一麵。”

“乖，彆哭。”聽到金希琳的啜泣聲，樸九日的心不由得一痛。

“女孩在殯儀館哭了很久，嗓子都沙啞得講不出話來...可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上的第一節語文課課文卻是：‘爸爸好，媽媽好。我愛爸爸，我愛媽媽。’女孩當堂哭出來了，全班的小朋友卻不知道為什麼。”講完這句，金希琳徹底哭了出來，再也止不住。

“乖，不哭，我在。我們不講了，下次再講。”樸九日好後悔，早知如此，就不應該讓她現在講，現在自己不在她身邊，她連個依靠都沒有。

“不，”金希琳止了止眼淚，搖了搖頭，“我要講！我一定要講！十年了，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聽我說了，我要講！”這句話，帶著哭腔，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好好好，那講吧。我在聽，記住，我一直在。”

“恩。”金希琳重重地點了點頭，給自己鼓勁，“四年級，女孩的奶奶因為二次中風死了。奶奶對女孩一直都是很好的...小時候，奶奶買了她的早餐，因為怕會被風冷了，就把滾燙的包子放進自己的衣服裡，貼著自己的胸膛，用體溫給它保暖。可是後來，當奶奶中風後，女孩卻一直都嫌奶奶煩、臟。”剛止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奶奶的心中一定不計較這些的。她是那麼愛女孩的。現在女孩知道錯了，相信奶奶也一定很欣慰了。”

“寶，謝謝你。”

“傻妞。然後呢？”

“後來爺爺找來了個老太婆，對女孩很壞。老太婆跟爺爺講，叫爺爺把她趕出去。結果女孩真的被趕出去了...之後女孩去了姑姑家...在此之前..她媽從來沒帶過撫養費回來…在姑姑家住了2年左右，因為姑姑要生孩子，所以女孩又去了外婆家...但是外婆對女孩很壞...因為外婆是一個重男輕女的老古董。有一次因為得了水痘，她隻好回爺爺家睡地板。那時候，爺爺是和另一家合租一間房子的...那戶人家是一個老寡婦和一個瘋子女兒...兩個老太婆天天在吵在打...因為爺爺和那個寡婦也有染..他們兩邊都在拉攏女孩....後來，第一個老太婆實在受不了了，就帶著女孩，全家搬了出去。搬出去後，女孩卻沒飯吃了...每次老太婆燒好了飯，就端到房間裡自己吃...女孩就這麼餓著...爺爺也經常借口說去鄉下，可實際上是去那個寡婦家。”

“就這麼餓著？”

“恩，女孩現在有很重的胃病呢。就是那時候留下的。有次過年，爺爺說他去鄉下，答應女孩說大年三十會回來的...叫女孩去姑姑家呆幾天...結果，女孩一去..姑姑的婆婆就問她什麼時候走...女孩呆到初一，爺爺才叫她回家...原來他騙了女孩..他連過年都趕她。”講到這，金希琳又忍不住嗚咽起來，“後來有一天，老太婆逃走了...帶著家裡所有值錢的的東西逃走了...爺爺也就順理成章的和寡婦在一起了...而女孩就又回到了外婆家。”

“很悲劇，這個女孩很可憐。”

“這就是我18年來沒心沒肺的生活。”終於說完了，金希琳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地哭了出來。

“妞，乖，這怎麼會是沒心沒肺的生活呢？這些年難為你了。我知道，你沒有依靠，一個小女生想要堅持下來很不容易。但是以後有我，無論如何我都在。我會一輩子照顧你，保護你。過幾天我帶你去看醫生，咱們把胃病看好。不哭了，好不好？”

樸九日儘力安慰著她，不舍得她再多掉一滴眼淚。可是，這番話，卻深深觸動了金希琳的心，反倒讓她哭得更大聲了。

“傻妞，不哭了。有我在呢！”

“恩。”金希琳像個小孩子似的，重重地點著頭，“我們明天去見爸爸，好不好？”

“恩，好啊。”樸九日不加考慮地就答應了下來。

“那麼明天早上8點，安瀾碼頭見！晚安。”掛掉電話，金希琳軟軟地攤在了床上。哭累了的她直接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