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濟(一) 我願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2 / 2)

男人突然的到來讓她隻來得及給他點燒烤外賣。

洗完澡的男人頭發半乾,穿著大短褲裸著上半身,一出來就看到茶幾上鋪得滿滿當當的燒烤。

“點了這麼多?”男人坐在女人身後,雙手環抱著女人,在她臉上親了親。

女人轉過臉,摟著男人精壯的腰,手指在肌肉上來來回回逡巡,小聲地說:“怕你餓。”

男人靠近她耳邊,“我確實很餓……”

女人笑著把他拉過去,坐在燒烤麵前,“快吃吧,我給你點了牛鞭,馬鞭,海狗鞭……”

看到這裡,饒彥瞻驚呆了,覺得原本發熱的身體現在感覺更熱了。

牛鞭?馬鞭?海狗鞭?

明明是吃的烤豬皮、雞腳筋和牛肉串啊……

而且那麼多鞭,是在說誰不行?

原本因為發燒咳嗽而疲憊的身體,現在更加疲憊了,連心也好疲憊。

饒彥瞻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發呆,自己在她心裡這麼外強中乾嗎?

左一次韭菜雞蛋,右一次羊肉,再一次牛鞭馬鞭的?

饒彥瞻低下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小彥瞻,猛的又抬起頭來看窗外。

正在饒彥瞻昏昏沉沉快要趴在椅子上睡著的時候,趙春梅走到他身邊輕輕叫他:“饒彥瞻,饒彥瞻?”

他睜開眼,覺得眼皮有千斤重,頭也有千斤重。

“快過來,我把沙發收拾好了。”趙春梅說著,看他還不動,拉著他的衣服把他拉到沙發旁邊。

饒彥瞻本來想閉著眼睛躺下去好好睡一覺的,可是一過來卻看到沙發縫裡塞著的枕巾,把每一條沙發縫都填滿,看上去就像平整的床,隻是窄了一點。

“你先睡,晚上有事情就叫我,我還能出來給你量個體溫。等著我去給你倒杯水。”

趙春梅說完,拿著饒彥瞻的水杯,往廚房去了,回來得時候卻端著兩杯水。

“你現在先把這杯橄欖水喝掉,另外這杯水我放在茶幾上,晚上要是渴了你自己起來喝。”

都快把水杯遞到饒彥瞻手裡了,趙春梅頓了頓手:“你橄欖過敏嗎?”

橄欖過敏?饒彥瞻搖搖頭。

趙春梅這才把橄欖水遞給他,又把另一杯水放在茶幾上。

“你睡吧,這個沙發雖然短了點,但是我把一邊的扶手拆下來放在最後麵撐著,應該還是能睡的。”

“好”,饒彥瞻喝了一口橄欖水,嗯,這味道酸酸澀澀的確實很橄欖。

“那你休息吧,有事情叫我。”

“好。”

她說什麼饒彥瞻都乖乖的應,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種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的囂張氣焰。

趙春梅的心又軟了一些。

然後她回到房間鎖好門,又給手機上了鬨鐘,準備兩個小時之後起來給饒彥瞻量個體溫,弄完了馬上倒頭就睡。

饒彥瞻睡得迷迷糊糊的,覺得全身特彆熱,夢裡都是牛鞭、馬鞭和海狗鞭,還有趙春梅的聲音,一直在說:“你吃嘛,你怎麼不吃呀,這個補身體的。”

他滿頭大汗,翻來覆去的覺得渾身都熱得很,突然一雙有些粗糙的手輕撫在他的額頭,還輕聲叫他:“饒彥瞻,饒彥瞻。”

聲音和夢裡的人聲扭曲在一起,他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他沙啞的聲音低低地說:“趙春梅?是不是你?”

趙春梅被他沙啞的聲音嚇一跳,就和安陵容說不出話時一模一樣,這怕不是橄欖水太寒涼,把他嗓子乾廢了?

她有些慌,農夫和蛇的故事,好心辦壞事的故事在她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浮現。

她拿出體溫計,哄著饒彥瞻塞把體溫計塞進他腋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冷……”饒彥瞻瑟縮了一下,趙春梅立馬按住他的手臂,“不怕,體溫計就是冷的,一會兒就好了。”

“和你一樣冷……”饒彥瞻迷迷糊糊地說著。

趙春梅以為自己聽錯了,擔心他夾不穩溫度計,推著他的手臂讓他夾緊,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臉。

潮紅潮紅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她用另一隻手扯了紙,幫他擦掉額頭和臉上的汗水,又幫他擦了擦脖子。

測體溫的時間沒一會兒就到了,她拿出體溫計一看,體溫比剛才倒是降了些。

她懸著的心才放下來,起身找出一個新的保溫杯,洗乾淨了給他倒上溫水,又叫他起來喝水。

饒彥瞻坐起來看著沙發扶手,看著頭發像雞窩一樣亂麻麻的趙春梅,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水,笑著對她說:“我好喜歡你,趙春梅。”

趙春梅震驚得差點把保溫杯砸到他臉上,她看著饒彥瞻臉上溫柔的笑和迷離的眼神,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傻逼中邪了!

她突然就感覺自己後頸陰風陣陣,一動也不敢動,眼睛滴溜溜直轉,然後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轉頭,慢慢慢慢地整個身子轉過去,用眼珠子亂轉確定四下無人也無鬼以後。

快步衝向廚房,拉開冰箱找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剩下的冷飯,捏在手裡一些,然後又慢慢慢慢地轉過身,飛快地跑到饒彥瞻身邊。

拿捏著米飯的那隻手在他頭上轉悠,嘴裡念念有詞:“東邊來的去東家,西邊來的去西家,不要來我們家,親戚朋友不用掛牽饒彥瞻,走吧走吧,帶著米飯走吧,跟著我走。”

然後她把米飯裝在一個紙杯裡,走到門邊先在貓眼裡看有沒有人,確定外麵沒有人之後飛快地打開門把紙杯放在門口,又說了幾句才關上門。

她後麵說的話,饒彥瞻聽得並不真切,但是他鼓起勇氣的告白,被這個女人當成鬼上身的事他算是看明白了。

饒彥瞻心裡有火,又發不出來。

在他身體最疲憊,心理防線最弱的時候,被她照顧著,所以他沒有克製住,說出了內心隱忍那麼久的告白。

可讓他終身難忘的是趙春梅當時見了鬼一般的表情和捏著杯子顫抖的手。

然後就是轉身離去的背影。

他心裡苦笑,就是拒絕也不願意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嗎?

沒想到那個女人又回來了,聽她嘴裡念念有詞,他明白,她以為自己中邪了。

人生第一次告白,被對象當成是中邪的人,他怕是唯一一個了……

饒彥瞻心裡苦笑,覺得喉嚨裡好不容易被橄欖水壓下去的灼熱一股一股地翻上來,他隻能拚命咽口水把它壓下去。

我願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這種苦澀的滋味饒彥瞻有生以來是第一次品嘗,他的自尊心已經不允許他再做第二次試探。

趙春梅這個瘋女人,不按套路出牌,他快要被氣死了。

趙春梅做完這一切,鎖好門,重新走回饒彥瞻身邊,問他:“你好些沒有?”

饒彥瞻點點頭:“好些了。”

趙春梅看他表情又恢複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心裡放心了不少,絮絮叨叨地說:“以前我有個妹妹,她有天帶著她女兒回家時走了村子裡的小路,然後晚上就感覺鬼壓床,一起來看著她女兒詭異地對著她笑!”

她又端起保溫杯讓他喝水:“但是你彆怕,我這樣一弄,就不會做噩夢了啊!”

饒彥瞻眉頭微動,原來,她看到自己剛剛被夢魘住的樣子才……

他的心又軟了些,喝下去的水莫名有些甘甜,他有些猶豫了,今晚到底該不該再表白一次。

“喝完了快睡覺,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趙春梅把保溫杯蓋子蓋好,放在茶幾上,一巴掌推在饒彥瞻肩頭,把他推得跌落進沙發裡。

手腳麻利地幫他把被子嚴嚴實實地蓋好,“晚安,彆怕啊!”

饒彥瞻看著趙春梅打著哈欠離開的身影,嘴巴張了張,到底是忍住沒說一句話。

她今天因為他已經夠辛苦了,他不能讓她徹夜難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