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席卷全身，顧陌野繃直身體，手裡握著的水杯滑下，落在柔軟厚實的被子上。

他張了張唇，想解釋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這種氛圍，說什麼都像畫蛇添足。

白琛看著身前的水杯和旁邊的毛巾，以及不遠處的醫藥箱，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抿了抿有些濕潤的下唇，過了會兒，他道：“我可以自己處理，不用特彆麻煩你。”

顧陌野看著一臉病容卻仍固執冷淡的男人，心裡浮現出一種名為生氣的情緒，但白琛現在畢竟是病人，他總不能在這時候嗆回去。

他從兜裡摸出根煙，叼著煙，道：“你現在應該去醫院檢查檢查身體。”

無論這莫名其妙的debuff醫院能不能解決，做個檢查也是好的。

想到之前白琛不情願去醫院的樣子，顧陌野強調：“白總彆諱疾忌醫。”

白琛從旁邊摸到眼鏡戴上，半晌才輕輕點了頭。

顧陌野看著他，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白琛正要開口拒絕。

然而顧陌野已經將杯子重新拿在手上。

接完，顧陌野將水杯遞給他，白琛長睫垂下，看著輕輕搖晃的水麵，有一瞬間發怔。

“請拿好。”顧陌野握著水杯湊到他的手邊，提醒白琛接過。

指尖碰到的水溫剛好，是正適合入口的溫度。

白琛顫了顫睫毛，禮貌又冷淡：“謝謝。”

他小心低頭，小口抿著。

顧陌野斟酌幾番開口：“我聽說你這幾天都沒去公司，就是，那個什麼……，算了，沒什麼。”

憋了老半天，顧陌野仍然沒憋出關心白琛的話，乾脆閉嘴，他果然不是什麼溫柔體貼的人。

白琛敏銳察覺到他話裡暗藏的關心，看著顧陌野：“很感謝顧先生的關心，我沒什麼事，顧先生想要什麼資源，或者……再給你買輛跑車。”

在白琛看來，感謝一個人的最佳方式是提供物質資源，簡單，乾脆，不會留下任何可能的後遺症。

顧陌野盯著白琛冷漠的臉看，也不懂哪來的氣，狠狠吸了口沒點燃的煙，冷哼一聲：“不用了。”

他又不是為了車才上趕著關心白琛的。

顧陌野不再說話，兩人之間隻餘下沉默，直到救護車的滴嘟聲在樓下響起才為冷寂的房間裡添了些熱鬨。

最外麵的門被打開，淩亂的腳步聲隨後響起。

進來的人是救護車的隨行員工，先前顧陌野告訴了他們鎖的密碼。

顧陌野聽見有人大聲喊道：“病人呢？那個無法自理昏迷多年，病情突然加劇的植物人現在在哪？在哪個房間？打急救電話的人還在嗎？”

無法自理昏迷多年病重突然加劇的植物人?是誰？

白琛眼裡浮現疑惑，有些不解。

當時為了讓救護車早點來，顧陌野可勁兒把白琛的病往重了說，現在被正主聽到，就好像說彆人壞話被逮到了一樣。

顧陌野心裡尷尬，麵上卻繃著帥臉，淡定地走出主臥。

一出門外，顧陌野就被冷了下，臥室開著暖氣，門外氣溫沒變，自然覺得冷。

顧陌野順著聲音找到了救護車的隨行人員，從這一點看房子太大也有壞處，倘若真生了急病，要想找到病人都得費番力氣。

來的一共有兩個人，都是看起來很強壯的男子，其中一個懷裡抱著折疊擔架。

“病人現在情況如何。”身穿工作服的工人一邊跟著顧陌野，一邊問。

顧陌野想著之前向醫院描繪的病情，他輕咳一聲，道：“他已經醒了。”

“他不是植物人嗎，醫學奇跡啊！”

另一個抱著擔架的男子說：“那挺好，但剛醒的植物人雙腿神經極可能萎縮，到時候走路可能不太方便，請做好心理準備。”

顧陌野不知道該怎麼回這話，隻能胡亂應下。

他推開主臥，就見白琛緊握著水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了，先生，沒事兒了，我們馬上送您去醫院，很快就好的。”工作人員安撫道。

“想必您的雙腿不太舒服，我們準備了擔架，來，我們扶您躺下。”抱著擔架的男人說著就要放下擔架，準備去扶白琛。

白琛表情沒變，但顧陌野愣是從中看出了抗拒，他道：“我來，他剛醒認生，我來就好，我經常鍛煉，力氣很夠。”

顧陌野走到床邊，準備來個公主抱。

白琛按住他的手，嗓音乾啞：“背我就好。”

他昏迷了幾天，渾身無力，單靠自己的確無法移動。

顧陌野沒什麼意見，隻說：“外麵有些冷，需要再穿個外套嗎？”

白琛抿唇，過了會兒，說：“麻煩了。”

見他同意，顧陌野找出了件羽絨服給他。

看著白琛穿好，顧陌野半蹲下：“請。”

“謝謝。”白琛雙手小心環住他的脖頸，貼著顧陌野的耳朵，輕聲道謝。

醫院——

顧陌野看著病床上閉著眼睛的男人。

醫生診斷白琛是突發性昏迷，需靜養食補不能勞累，病因他們沒查出來，隻說可能是因為壓力太大，觸發了身體的保護機製，讓他先住院觀察幾天。

但顧陌野覺得不是因為壓力，而是因為這奇怪的debuff，真是好慘一主角。

顧陌野有心想解決，但他現在沒想出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那本書太過莫名其妙，顧陌野也沒法從它那獲得線索。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淩晨了。

白琛睜開眼睛，看向他：“現在很晚了，請回去休息吧。”

顧陌野深深盯著他看：“如果我拒絕呢。

白琛扶了扶眼鏡：“這間病房隻有一張沙發可供休息，以你的身高，躺著會不舒服。”

“是嗎，可我覺得很舒服。”說完，顧陌野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白琛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嘖，沒意思。

時間一點點流逝，已至深夜。

白琛重新睜開眼睛，望著近在眼前的男人，雙眸有一瞬間失神。

過了會兒他重新開口：“現在恐怕已經淩晨三四點了，回去太過麻煩，我聯係了附近的酒店，請去那休息吧。”

顧陌野抬眸，他現在的確有點想休息，但他憑什麼聽白琛的話。

他往後一靠，後背陷進柔軟沙發裡，顧陌野開口，笑道：“白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這人啊天生反骨。”

白琛聲音沒有起伏：“顧先生，我想推薦一本書《反骨的下場》”

反骨的下場?

顧陌野忽然低聲笑了下，也不懂他在笑什麼。

白琛重新闔上眼睛，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顧陌野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困意湧上來，整個人倒在沙發上，一雙大長腿委屈蜷縮著，呼吸也漸漸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