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一……最愛三哥”“三哥也……(2 / 2)

以下犯上 扁平竹 7252 字 9個月前

她強忍著胸口翻湧的惡心:“嗯。”

他卻不懂:“聽一這個嗯是什麼意思呢,三哥聽不明白。”

沈淨懿隻恨那蛇毒沒有直接將他給毒死。

“聽一......最愛三哥。”

他滿足地輕笑。

“三哥也最愛聽一了。”

他的手在她臉上捏了捏,這般親昵自然的舉動,在聖上看來,是兄弟手足親近的表現。

可如果他能再看仔細些,必定會發現沈今安捏她的臉的同時,拇指在她柔軟的唇上碾過。偶爾還會“不小心”將手指探入她的口中。

回到營帳,沈淨懿發了很大一通脾氣。在她看來,沈今安今日此舉無異於是在侮辱她。

綠蘿不敢上前,隻能擔憂站在一旁,身旁沈淨懿弄傷自己。

直到她砸累了,坐在地上休息,綠蘿這才叫了隨性宮婢近來,將裡麵打掃一遍。

那宮婢灑掃的同時還不忘替淑妃帶話:“娘娘說了,幌水城之事殿下做得很好,但切莫不要耽誤正事。”

幌水城若是給了沈今安,那便是一個態度。

但給了沈淨懿,幌水城就隻是一座城,沒有任何彆的含義。最重要的一步還是拉攏丞相。

丞相幼女姓周,名町安,比沈淨懿小一歲。

平日養在深閨大院中,各種條條框框束縛著,但因為父兄姨母對她格外寵溺,所以養出了一身的大小姐脾氣。

難得有機會出來,她如同一隻脫籠而出的雀鳥,對外麵的一切都感到新鮮。總是纏著沈今安問東問西。

他總表現出一副好脾氣來,問題再多也不惱,細心為她解答。

前麵那條河叫鴛鴦河,傳聞有情人來了這條河,會被鴛鴦神庇佑。

周町安聽見了,臉色緋紅的問他:“真有這麼靈嗎?”

他不給解答,隻一句:“信則有,不信則無。”

周町安抿著唇,輕輕移開視線。她是個大小姐脾氣,但在喜歡的人麵前,心緒懵懂青澀,如同蝸牛將自己藏於堅硬的殼內,隻敢偷偷伸出觸角試探,得了回應後,方才敢將自己的全部袒露出來。

沈淨懿看著河邊的二人,母妃給她找過很多老師,教她學文教她習武,甚至還有教她撫琴作畫的。可唯獨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愛一個人。

她是女子,周町安也是女子,如今她卻要和一個女子表達愛意。

沈淨懿不敢忤逆母妃的意思,心裡再不願,卻還是上前。

剛摘的果子,從一大堆青果裡特地挑出的幾個最大最甜的。她像獻寶一般送到周町安的麵前:“町安妹妹,這野果隻有野外才有,你平日應當是沒吃過的,要不要嘗一嘗?”

周町安在麵對沈淨懿時又是另外一副嘴臉,瞧見她懷裡抱著的那捧野果,她嫌棄地往後退了退:“我才不要,臟死了。”

沈淨懿拿起一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後才討好地遞到她麵前:“不臟的,我來時已經洗過了。”

周町安還是不肯接,尤其是看到沈淨懿將那果子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之後。

誰知道他身上那身衣服是不是乾淨的。

她不接,沈淨懿的手就一直這麼舉著,那個野果被她寶貝時的握在手裡。

沈今安接過了原本要給周町安的果子,咬了一口之後,問沈淨懿:“是在哪裡摘的,這麼甜,待會我摘幾個去。”

沈淨懿見東西被他給吃了,眼神暗了暗:“山路不好走,我也忘了。”

“這樣啊。”他掂了掂手裡的果子,視線卻落在沈淨懿懷裡,若有所思的問,“這些都是給町安摘的?”

“嗯。”她乾巴巴地應。

“是我冒昧了,吃了聽一摘給彆人的果子。”他笑了笑,玩笑般開口,“聽一若是在摘這些果子的時候也能想到三哥就好了。”

周町安見沈今安好像很喜歡,忙說:“與淮哥哥要是喜歡吃的話,我就全部送給你,反正聽一哥哥也是給我摘的。”

“不必了。”他將那果子吃完,果核攥在手心,“天黑難走,你一個小姑娘還是早些回去,莫迷了路。”

明明剛才還聊的好好的,怎麼這會突然就要她回去了。而且語氣也低沉許多。

周町安是個藏不住脾氣的,嘴一撇,眼睛蒙上一層委屈的霧氣。

見她哭了,沈淨懿一時慌了神,她也沒有哄人的經曆,平時也隻哄過綠蘿。

那堆果子被她放在地上,她手足無措地上前,想哄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彆哭啊。”

周町安抹了抹眼淚,嘴硬道:“我沒哭!”

明明眼淚都掛在嘴邊了,還說沒哭。

沈淨懿順著她:“好好好,你沒哭,是我看錯了。”她說話的語氣軟綿綿的,夾雜一點慌亂,倒是和平時的敏感易怒大相徑庭。

沈淨懿在宮中長期處在淑妃帶來的高壓環境下,她就好比一隻被驚嚇的貓,那身絨毛時刻都是豎著的,一副戒備姿態。

大約是麵前的姑娘透著一種為她所少見的單純,所以沈淨懿也罕見地將那些警惕收攏。

她拿出帕子遞給她,“林中起霧,你臉上也有了霧水,還是先擦乾淨。”

周町安踩著她給出的台階下來了,她把臉伸過去,讓她給自己擦。

沈今安愣了愣,然後才上前,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絹帕給麵前的小姑娘擦眼淚。

“那個......”沈淨懿頓了頓,有禮貌的說,“我怕控製不了力道,要是弄疼你了就和我說,我輕點。”

周町安鼓著嘴:“你以前沒給女孩子擦過眼淚嗎?”

沈淨懿聽了她的話,又是一愣:“沒有。”

周町安才不信,畫本子裡都說了,那些皇子們就算沒有迎娶正妃,暖床的宮婢少說也有十幾個。

周町安的姑母是聖上的德妃,所以周町安也算得上是沈淨懿的表妹。

加上她從小又在太後跟前長大,所以對待她就少了些君臣之分。

“我才不信你。”

小姑娘的自愈能力很好,這才多久,就忘了剛才的委屈。又用熱臉去貼沈今安的冷屁股,看見他腰間的那把匕首便撒嬌想看一看。

他還是那副笑顏,隻是那笑如同被水衝洗過好幾遍,落在周町安眼中便淡到剩不了多少了。

“刀劍無眼,我怕傷了你,”

小姑娘模樣天真:“我不怕。”

反正與淮哥哥在,與淮哥哥肯定被保護她。

她打小就聽過不少關於三皇子沈今安的故事,十五歲那年僅靠三千精銳就逼退兩萬匈奴大軍,次年北伐,多次收複失地,還俘獲其首領。

更不用提去年的淮西之戰,隻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平定了持續十年之久的奴顯之亂。

多年前在車輦裡的遙遙一望,少年身穿黑甲,驅馬前行,身後是令匈奴聞風喪膽的鐵騎軍。

哪怕坐於馬背之上,仍舊可以窺出的身材高大,他輕夾馬腹,在被百姓簇擁出的道路上緩行。

初識情竇為何物的年紀,被那日的驚鴻一瞥給迷了心智。

他是被人敬畏仰慕的大將軍,是令敵軍談虎色變的殺神。

春日多見陰雨,一道白光閃過,割裂提早暗沉的天幕。轟鳴的驚雷後至。

車夫駕駛著車輦急忙往回趕,周町安掀了布簾依依不舍的將頭探出去看。卻隻來得及再看見一道背影。

黑甲之下的肩背寬闊,勁腰內收,握著韁繩的那隻手修長有力。

畫本子裡最常出現的大將軍,此刻才在周町安的腦海裡有了個細致的形象。

鮮衣怒馬,英姿勃發,就該是他這個樣子的。

“與淮哥哥,我可以看一看嗎?”她軟著嗓子撒嬌,是和對待沈淨懿時的嬌嗔霸道完全不同。

見她堅持,沈今安也就縱許地點了點頭,他將那柄匕首取下扔給她。

周町安伸手抽拔,沒有拔出,她又多用了些力氣,還是沒有絲毫鬆動。

沈今安輕笑,將那刀柄輕扭:“再試試。”

周町安試著往外抽,這回倒是輕鬆拔出了。

刀刃鋒利,泛著寒光。

對於冷兵器的恐懼讓她不敢多動彈:“”這把匕首可曾用過?”

“用過。”沈今安耐心為她解答,語氣風輕雲淡,說出的話卻恐怖如斯,“哥哥用它殺過不少人,有些是被直接割破咽喉,也有些是被淩遲折磨而死,一刀一刀將肉給割下來,不會立刻斷氣,但是會受儘折磨。”

聽見他的話,她臉色慘白。

沈今安教她這匕首該怎麼用:“哥哥是帶兵打仗的,殺的都是敵軍,是壞人。所以町安不用怕。”

匕首是最輕便的武器,多用於暗殺和防身。

用法多為刺、紮、挑、抹、豁、格、剜、剪。

他教她最簡單的,刺。

周町安手在發抖:“與淮哥哥,能下次再學嗎,我今天......”

“擇日不如撞日。”他笑,握著她的手將那把匕首刺出去,還不忘指正她的動作,“手腕發力時講究快準狠,你力道太軟,容易傷著自己。”

匕首再次收回來,刀刃直接在她掌心劃出一道極深的口子來。

鮮血像是從狹窄的岩石縫隙中滲出的水。

周町安被那種灼熱又劇烈的疼給嚇哭了,沈今安歎氣:“看吧,力道太軟就是容易傷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