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讓他做什麼,他隻有聽從的命。
他跪下來認罪:“是奴何處做的不好,衝撞到六皇子了嗎?”
沈淨懿無奈歎氣,伸手去阻隔他碰在地板上的額頭。
送走綠蘿後,明彰就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她信他,也依賴於他。
他就像一個設定好聽話指令的傀儡,主子說的話,不管再過分,他都會照做。
“我不是個好人,我的未來也隻有兩條路,要麼登上九五至尊的皇位,要麼人頭落地。明彰,我贏的幾率不大,但我不會就此收手。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死。”
她願意把這一切說給他聽,是因為她信任他,如同信任綠蘿那樣。
明彰跪了很久,可在聽到她這番話後,直起身子抬起了頭。
他生了一張斯文清貴的臉,若是沒有那身麒麟服,她不會想到這般有風骨的一個人,會是宦官。
“明彰並非貪生怕死之人。”
“可我不希望你死。”她仔細看著麵前這張臉,就像看著自己那樣。
她生不由己,他又何嘗生而由己呢。
明彰與沈今安有太多不同,可唯獨隻有那雙眼睛,如出一轍。
都缺少了點清澈,仿佛見多了臟汙,便也同樣染上那層臟汙。
他仍舊跪在地上,保持這個姿勢持續了很長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站起身,如同下定了某種決定般,伸手解了犀帶。
然後一件一件地,將自己的外衫脫去。
他是奴才,奴才天生就該聽主子的話。
他是一個很合格的奴才,對主子的話唯命是從,不該問的也從不多問。
可是唯獨這個嬌弱的六皇子,她像是一株站在狂風裡的海棠。
纖細易折,因為已經受過太多苦難,所以哪怕是一點動靜,都能讓她戰戰兢兢。
他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這位情緒脆弱的三皇子,至少在他這兒,不需要去擔憂太多。
於是他將自己最後的尊嚴也一並拋開,在她麵前,也隻在她麵前。
“六皇子,奴來伺候你歇下吧。”
他唯一剩下的,也隻有這條命,和這副身子了。
隻要她要,他統統都願意給她。
在他靠近時,沈淨懿卻先移開了視線。
“你......你不必這麼做,明彰,你不必這麼做。”
他停下,輕聲解釋:“奴也有地方是不臟的,淑妃,我隻用過手。”
沈淨懿搖頭:“我有些困了,你先下去吧。”
他頓在那裡,哪怕再卑微,可始終挺直的脊梁好像在此刻被壓彎了些許。
他最終還是聽話的撿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穿上。
“那奴先告退了。”
待他走後,沈淨懿皺著眉,深呼一口氣。
那天晚上,沈淨懿又被噩夢折磨了一晚。
她近來的精神太過緊繃了,父皇對沈今安的寵溺寬容,朝中大臣都看在眼裡。
儲君之位會是誰的,好像已經明了。
如今朝中的站隊明顯發生了變化。
沈淨懿的身後,已經沒人了。
次日一早她就收拾東西去了鎮南王府,這次是明彰跟隨。
可沈今安不在府上,下人說他去了演武場,酉時才會回來。
沈淨懿等不了那麼久,直接乘坐車輦去了演武場。
那裡是訓練將士的地方,全部都是些人高馬大的糙漢,也沒多少講究,訓練熱了就乾脆脫了上衣。
於是沈淨懿剛到演武場就看到這樣一幕。
好幾個男人光著膀子,日頭不算烈,他們身上全都冒著汗。
剛訓練完,身上的肌肉都是繃緊的,每一寸都好像蘊含著極強的力量。
那群人看到她了,急忙跪地行禮:“末將見過六皇子。”
沈淨懿聞到空氣裡的那股汗味,嫌棄的往後退了退:“起來吧。”
她討厭汗味。
沈今安和她歡好時,偶爾也會流汗,從他額角淌過下巴,有時會滴到她身上。
灼熱的。
可是他身上沒有任何難聞的味道。
聞久了反而莫名心安,他肩寬背闊,在他懷中隻有踏實。
所以沈淨懿才會不受控地迷戀上這種感覺。
已經有將士過去通報了沈今安,後者很快就過來了。
一身暗黑色戎服,區彆於其他將士之處在於他袖口與領口處用金線紋的一圈蟒紋。
周圍所有人齊刷刷跪地,包括行禮的聲音也比在對待沈淨懿時才厚重幾分。
沈淨懿敏感的自尊心在此刻被激活。
區彆對待太過明顯,這群人眼中,隻有一個三皇子。
她一甩袖子,憤然離開。
沈今安抬了抬手,讓人把她帶去休息處。
待人走遠些了,他視線落在還跪地不起的將士身上。
沒有男人命令,他不敢起。
沈今安看了眼他赤-裸的上身,笑著問他:“為何不穿上衣?”
那人被問懵住,沒有立刻回答。
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回將軍的話,軍中都這樣,熱了就脫。”
他仍舊笑容溫和:“是知道六皇子今日會過來?”
他更懵了,他不穿衣服和六皇子今日過來......有什麼關聯嗎。
沈今安收了笑離開:“調去淮水吧。”
裴副將不解:“淮水那邊戰事穩定,為何突然將他調去?”
“因為夠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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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場的休息處,沈今安有一單獨的居所,平日裡他都會在這裡上商議一些軍中的事務,以及軍隊調配。
聖上將兵權還給他了,這幾日西北那邊的戰事他也開始著手處理了。
關了門的房,守在外麵的侍衛都被屏退。
木門的隔音算不上多好。
裴副將原本是想過來商議軍事,可才上前,就被裡麵的聲音給打斷。
他頓了頓,想起方才聽侍衛所說,隻有六皇子進去了。
房內,沈今安問她:“你來找我也得帶著那個內宦?”
她眼神渙散,呼吸都亂了,卻還不忘糾正他:“嗯......他叫,.....明彰。”
沈今安的眼神暗了暗,溫柔的舔舐變成了泄憤般的啃咬。
她疼到伸手去推他,卻怎麼也推不開。
“疼......”
他如她所願往後撤了撤:“明彰,你很信任他?”
聽見沈今安的話,她原本不打算回答的,她信任誰,不該告訴他。他是自己的敵人。
可不知為何,看他眼神暗淡,她竟然莫名起了痛快之感。
她樂於去添一把柴。
“我對明彰已經無關乎信不信任了,哥哥,我愛明彰,我很愛他,好愛好愛。”
這句話沒能說完,他用腳將不遠處的桌子拖過來,然後揮臂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沈淨懿被他輕鬆放在上麵。
剩下的話,全部被他猛如疾風驟雨般的攻勢撞碎在喉嚨裡。
她幾次想逃都隻會被拉回來,雙手均被扣按在桌上。
“沈今安,你瘋了!!??”
他俯下身來,笑容仍舊是溫柔的:“哥哥早就瘋了,哥哥要是沒瘋的話,怎麼會喜歡上自己的親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