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歌把嘴一抿,眼神清澈,看不出到底什麼意思。她看著蕭淮,少年穿著一件黑色短袖,手臂肌肉流暢有力,他眼睛黑漆漆的,五官張開了,越發顯得英俊,葉歌無意識的眨了眨眼。
“蕭淮。”葉歌忽然喊他全名。
蕭淮有些驚訝的挑眉:“怎麼?”
“你多高了?”
“怎麼到現在了還想著和我比啊?”蕭淮看著她特認真的神情無奈失笑。
“不是,沒想和你比。”她低著頭說。
“上次體檢好像是189,怎麼了?”
蕭淮感覺她興致不高,斂了笑容,手抓了抓後腦勺,有點無措。
“哥哥,你站起來。”葉歌坐久了,起身踉蹌了一下,蕭淮連忙伸手護,他問:“要乾嘛?”
雖說很疑惑,但還是配合的站了起來。
這下視覺上的衝擊感湧來,男孩身形高大,女孩本身不矮卻在此刻顯得如此嬌小,隻到了他的胸膛處。
蕭淮垂頭看,小姑娘耳尖泛紅,耷拉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低聲問:“葉歌,你乾嘛呢?”
女孩沒回答,隻是抬手掌心相向搓了搓,他眯了眯眼,沒想到小姑娘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力不大,卻把他牢牢的定在了原地。
“哥哥,抱抱吧。”葉歌輕輕環住他的腰身:“我想抱抱你。”
女孩暖暖的體溫隔著衣料印著他的胸膛,溫熱而柔軟,蕭淮全身都僵硬了,不敢動,半晌才啞聲道:“嗯。”
他低頭,眼色一片黑沉,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喉結上下滑動。
九月南方,窗外天色正好,光亮無限,銀杏樹的枝葉漸漸褪了色,秋光被搖搖晃晃的枝椏割得零散破碎,景色靜謐又長遠。
蕭淮轉頭看,偉大祥和的銀杏樹仿佛在做著無聲的挽留,不舍和酸澀的情緒一瞬間到達了頂峰,這是他生活了10年的家,這座城承載著他內心極深極複雜的情感。爸爸媽媽去世後,他表現的很平靜,因為自小就懂生死彆離,父母特殊的職業讓他不得不接受這份沉重,可他打小又就隻有一個夢想,就是成為像父母一樣平凡卻偉大的警察,來到葉歌家後,這個夢想在他心裡的分量成倍增加,就像生了根。
他想,醜陋和邪惡總是令人發指,善良和正義永遠都熠熠。
父母未完成的榮譽,他必將化作血肉信仰,一生追求。
葉歌的存在是意料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
小姑娘本事不大,就隻是在他初來乍到時,懵懵懂懂的朝他笑,奶聲奶氣的喊他哥哥;在他自以為的寄人籬下時,毛毛躁躁的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給他;自己最喜歡的糖醋排骨,也毫不心疼的要分他一半;可是小姑娘從小就討人喜歡,尤其是他,做什麼他都不怪,她古靈精怪又調皮搗蛋,在外麵惹了禍,一點不慌,仰個小臉,聲音脆生生但巨有骨氣:“我有哥哥!”,待蕭淮趕到時,她又皺著眉頭假裝埋怨來的太慢,下一秒又笑眯眯的從背後拿出一個彈殼說送給他,希望他天天開心,那時蕭淮氣笑了,當場屈起手指輕輕敲她的小腦袋:“小祖宗,你消停點我就很開心了。”之後每次蕭淮都蹲下等著“小祖宗”乖乖爬上他的背,然後就在天空夕陽的餘暉下,任黃昏罩著兩人,影子拉得好長好長,日落見證了一切,世界單純而美好,他們一步一步,踏著大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向他們那時都滿目的遠方。
這兒是他溫暖而感動的過去,而即將踏往的疆土才是他該去的莊嚴又堅定的未來。
嗯,我也抱抱你,就走了,葉歌。
蕭淮閉眼再睜開時,卻感覺視線一片模糊,他眼圈紅通,懷裡的女孩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虛幻遙遠但觸手可及,他抬起手臂,按住她的後背,往裡壓了壓,手臂箍得緊,直到完完全全感受著。
葉歌閉著眼,臉頰靠著蕭淮,眼淚浸濕透了他的前衫,她也沒放手,心裡痛的不行,卻又無聲的喊著哥哥,一聲一聲。
她想,原來這就是彆離,原來這麼疼啊。
或許多年之後,再回想起來這天,天空是湛藍色,空氣是燥熱的,烈日總是穿過枝椏打透了落地窗,家裡忙亂一片,這些都記不清了沒關係,但請不要忘記,在那個風華正茂的日子裡,曾有一個滾燙的擁抱和一片赤誠卻不可知名的愛。
叫蕭淮,叫葉歌。
2015年4月28日,葉歌高三,蕭淮大二。
“嗯,哥哥說他來不了,校內有實戰訓,哥哥是協助□□,得留校……哎呀,知道了,我不會在這種時候談……對,我跟哥哥保證過了。”
葉歌靠著電話亭,額前劉海精致,還是一如既往的蘋果頭,長大了聲音依舊軟糯。葉歌掛斷電話後,歎了口氣,隨意揉了揉後脖,把電話卡拔出來,轉身就走。
這次有個五一小長假,起初葉歌知道的時候,開心的快跳起來,因為在這種時候“高三牲”還能有假放,那實屬難得啊,所以當時一回到家就打電話給了蕭淮,但某人卻還是因為校內的事情不能回家,一次兩次還好,可一而再再而三,葉歌滿腔期待就像一顆鼓鼓的氣球一樣,一下被紮破了,響聲炸耳又難受,她也難免耍了小性子:“蕭淮!你到底回不回家的!這次你還不回來,下次你回家我就不給你開門了。”
“哥哥沒有鑰匙嗎,嗯?”某人竟然不上道,還會懟她。
“我……我這周末就把鎖給換了!”
蕭淮愣了下,然後低低地笑了起來,好像還很輕的說了一聲“笨蛋”。
“葉歌。”忽然有人喊她。
她抬頭看,是陳粟,這是她分完文理之後的第一個朋友。陳粟長的高,皮膚很白,眼睛和蕭淮的濃黑完全不同,是茶棕色的,笑起來總是有兩顆酒窩,眼睛亮亮的,妥妥一個男高中生的標準模樣。
“怎麼了?”葉歌問。
“明天晚上有空嗎?”陳粟笑著問,語氣有些吊兒郎當。
葉歌搖搖頭:“明天晚上我得回家。”
“那後天呢?”
“後天勞動節放假,大哥。”葉歌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這不就約你出來勞動了麼。”陳粟聳聳肩,“而且你一個人在家,不無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