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而言,林初卻忙得要飛起了。
他除了要暫代連帆的格鬥教學工作,日常還要帶領連帆的一隊進行訓練和出任務,差不多除去吃飯睡覺以外,失去了所有個人時間。
當鞭炮聲響起,他才驚覺,已經到了除夕了。
他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連帆了。
思念忽地湧上心頭。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不去理會身後出完任務後的疲憊的隊員們。
一踏進樓房,他就察覺到,組裡的氛圍似乎有點奇怪,但具體又說不上哪裡怪。
他沿著樓梯向上,經過一間會客室時,恰好唐遙開門出來,差點撞上。
“是林初啊。”唐遙看清是他,“幫忙叫一下連帆吧。”
“好。”他剛想直接去叫人,忽地又有些疑慮——現在能有什麼事一定要叫連帆這個病號嗎?
“是這裡有個人。”唐遙顯然看出了他的疑慮,隨手將門開大。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個女孩。
那個跟連帆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說一模一樣可能是有點誇張,畢竟第一性彆不同。但此時再也沒有另一個形容詞可以表達林初此時的震驚。
女孩的五官幾乎和連帆完全相同,最大的差彆可能是瞳色——連帆是淺棕色,而她是很沉很沉的黑色。臉型和連帆略有差彆,她的下巴更削尖一些。
他敲響連帆的房門,而連帆估計是在睡覺,一時沒有回應。
他隻好又打了連帆的通訊。
可是直到連帆頂著一臉還沒清醒的神情打開門,林初也還沒想好該怎麼說這件事。
“怎麼了?”
“唐副叫你。”林初憋了半天,才憋出了這句話。
“哦,遙哥啊。”
他看著連帆晃晃悠悠地走回房間,拿出一件灰色的衛衣套上,又慢悠悠地走出來。
他的眼下有濃重的陰影,下巴似乎尖了些,倒是和那個女孩更像了。
他慢悠悠地走下樓,終於在看到那個女孩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定住了。
林初在他的臉上很少看到這樣完成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夾帶任何其它情緒的震驚——當然,表演性質的除外。
“她,不是你姐姐嗎?”唐遙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問話有些遲疑。
“我哪兒來的姐姐?”連帆脫口而出。
場麵頓時凝滯了。
如果這名女孩和連帆並沒有什麼關係,那他們為何長得如此相像?
如果她和連帆並無關係,那麼她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
女孩終於開口了。
她的嗓音乾淨而甜美,使得林初忽地意識到,她應該是一個女性Omega。
但是她說出來的話是一般的Omega都不會說的那種。
“你們可以把我關起來,然後慢慢查。”她說。
她說這句話時語氣十分平靜,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她從沒有低人一等,也不必拚命證明著什麼。
唐遙也有些為難。見此情景,他隻好開口,“那就——”
“待會兒!”連帆打斷了他的話。
林初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很罕見的事情。連帆平時一般從不打斷彆人說話,尤其是唐遙這樣的。
“我們,”他說著,看了看那名Omega女孩,頓了一下,“能單獨談一下嗎?”
最後是唐遙和林初都主動離開了那間會客室,給了這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林初本是想等他們談完的,奈何事務實在太多,隊員已經有來催促的了,隻好先去忙彆的事了。
之後,他聽說,那名女孩確實是連帆的姐姐,還是雙胞胎姐姐,叫連灣。
二十八
連灣融入整個組裡的速度堪稱無聲無息。
本來由於她Omega身份造成的騷動幾乎很快就平息了下來。隊員紛紛吐槽,雖然她纖細小巧,但一張臉實在與連帆太過相似,導致一看到就會聯想起道場上被連帆碾壓的痛苦記憶,然後就——什麼想法也沒了。
林初聽到時,心中不由地有些感慨。
他是少數幾個沒有在道場上被連帆“虐待”的“幸運兒”——當然,這還是基於他過硬的實力。連帆在教組裡人格鬥術時與教林初認字一樣嚴格,下手毫不容情,導致不少人一下訓練就直奔醫療倉。
所以在林初暫代格鬥指導一職後,隊員們都說,相比於連帆,他的教學方法太溫柔了。
當然了,連灣的性格也是另一方麵的原因。
她與連帆真的是全然相反。
倒不是夏予銀那種冰凍全場的氣場,但也足夠生人勿近。
大年夜那天組裡有個小範圍的聚餐,連帆說他頭暈,沒有出席。到了十五那日,他總算出現在了飯桌上。
他看上去比之前還要不好,氣色很差,整個人都有種強撐的感覺。
但他的表現卻比前段時間要活躍地多。他開始開玩笑,開始笑,似乎恢複了不少以前的樣子。
這種“相安無事”與“其樂融融”持續到了晚上8點多。林初還記得北風呼嘯,吹得外麵常綠的樹葉沙沙地響。
不知是誰講了個笑話,笑翻了很多人。連帆笑得尤其開心,但笑著笑著就開始咳嗽,一咳就停不下來,正當林初倒了杯水,打算遞過去時,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口中噴出。
時間仿佛就此定格。
熟悉的,鮮紅的,刺目的,紅。
眼裡世界在彩色和黑白之間不斷切換。
林初不斷告訴自己,不是的,這絕對不可能,卻終究敵不過這抹鮮豔的顏色。
是血。
一道驚雷震響在他心中,餘音隆隆作響。
一道閃電撕裂了他的世界,分割了今天和從前。
一把懸在頭上已久的刀,終於在此刻插入了他的胸膛。
林初閉上了雙眼。